了抬下巴,我狐疑地去推门,吱呀一声,日光照进漆黑的屋子,竞像推开一段古老时光,才看清屋子四周都蒙上黑布,尽头处,却点着一盏油灯。
我站在门口怔怔看着油灯旁一身白衣的公仪斐,他的手中躺了把刻刀,有血迹顺着刀柄点点滴落。他的面前立着的是……我几乎要捂着嘴叫出声来,定了定神,才发现那只是卿酒酒的木雕。栩栩如生的一座木雕,垂至脚踝的发,手指从衣袖里微微露出,握着一把孟宗竹的油纸伞。
良久,公仪斐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取出一只黑玉镯,放到那木雕面前,轻声道:“这镯子,可是姑娘的?”
声音空落落响在昏黄的厢房中,却没有人回答他。他却不以为意,眼中竟含了丝笑,声音仍是轻轻地:“在下与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
听到此处,我已知道他下句会说什么。
那是他们初见情景,他还是喝了千日忘的解药。果然,他握住她的手低声开口:“在下,柸中公仪斐,敢问姑娘芳名。”
耳边似乎响起那个清冷嗓音:“永安,卿酒酒。”可谁都知道,这一切,再也无法重来了。
清晰看到公仪斐的眼中淌下一滴泪,身旁的公仪珊捂住嘴,无法承受似的提着裙子跑了出去。我慢慢关上门。
一阵狂风吹来,紫薇花随风而下,像下起一场鹅毛大雪。
九月的柸中,这场紫色的雪。抬头看碧蓝天空,白色的云层间,似乎看到那个冷淡的背影。我想了想,对着天空轻轻道:“你到底是怎样地爱着他呢?酒酒?”
有眼泪流出,我想,这会是我为主顾留下的唯一一次眼泪吧。
——柸中雪 完——
〖结局 一世安〗
『被他一剑刺穿胸膛的一瞬间,我这样想,想我面前的这个人,是我的夫君,我只想和他一世长安。』
一世安之第一章
我们是在第二日离开柸中,执夙一路跟着也就罢了,百里瑨也执意跟随就比较耐人寻味。
我和君玮的考虑是,半路定要将执夙和那些影卫甩掉,最后想出的办法是,给百里瑨戴上人皮面具让他扮做我的样子,而我扮做他的样子,两队人马出了柸中便分道扬镳,他带着执夙
小黄和一众影卫找个理由路向北向北再向北,而我和君玮快马加鞭赶去陈都吴城同君师父汇合。
起初百里瑨很是不愿意,但除此外就只有让小黄扮成我了,这显然是件太有难度的事情。
关于去陈宫行刺,我想了很久。做人需言而有信,我是因君师父才重生到这世间,能在死后圆了生前所愿一世无憾,既然如此,无论如何也不该食言,所以陈王,必定是要刺的。
可慕言是陈国将军。我知道自古良将忠臣,有忠于社稷有忠于君王,可着实不敢断言慕言是哪一种,不敢去想若他晓得我杀了他的君主会如何。
天底下的事,越是简单越是令人千回百转。而无论如何考量,可以肯定的是,坦白只有死路条,若要两全其美,这件事就要瞒着慕言。我想,只要完成了这最后的一个任务,在这世上我便无亏无欠,从此天涯海角,可以一辈子跟随他。
路上再次听到姜国丞相裴懿被杀的消息,流言纷扰,几乎众口一词地认为这是赵国所为。如何议论的都有,说赵王为人阴毒,行事苛酷,前刺苏誉,后杀裴懿,虎狼之心,路人皆知。
这些流言从何而来,大约能够明白,裴懿其实是公仪薰所杀,公仪斐说那原本是他的生意,一切皆是为了陈国,看来,是苏誊开始报复了。
姜国此前嫁祸赵国刺杀苏誉,此时陈国刺杀姜相,又放出此等流言,必然会使姜国自乱心神,很容易想到这是赵国的报复,哪里会想到慕后的推手竟是刚被天子封赏的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