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让人感觉非常压抑。但等到大家精神一放松,才意识到还有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粮食和水。
看到残酷的现实,有的人直接瘫倒在了船板上,有一个女人可能想起了刚才死去的亲人开始号啕大哭,结果马上引发了更多女人痛哭流涕,那个有点神经的雷嫂儿子死了,她哭喊得最厉害,剩下没哭的人则失神落魄神情麻木地坐在舱板上面面相觑。
接踵而来的就是饥饿感,刚才情况紧急,大家都使劲清理船只,搬东西扔进海里,拼命地擦洗船板,现在清闲下来,顿时饥饿难忍。那些幸存的女人们都聚在一堆纷纷喊饿,旁边拿着鱼棱的宋宗德站起来问道:“船老大,忙活了一晚上了,分点东西给大家吃吧?”
蛟爷背靠着船舷躺在一个压舱石上板着脸一言不发,那个雷嫂于是嚷了出来:“咱们交了船钱,结果却遇上这档子事,船老大你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才行!”
那帮女人又开始绝望地哭喊起来,哀叹自己命不好,嫁得不好,运气不好,倒了霉,现在生死没着落,行李财物又全部丢失了,简直是要了她们的命断了活路。
“行了,别闹了,谁他娘的想遇到这样的事情?都闭嘴,嚎个屁啊!”钟灿富见状也拿着鱼棱站了起来,回头问道:“蛟爷,你拿个主意吧,这样可不是个办法。”
另两个干瘦的淘海客也站了出来:“对啊,蛟爷,您说现在怎么办,咱们都听你的。”
蛟爷想站起来,结果踉跄了一下没能成功,阿娣赶紧上前扶着他,他踮脚站起来,抱拳向着众人的方向道:“福昌号遇到这样的祸事,我作为船老大在这里先给大家赔个罪,今天让大家受苦了。如果刚才福昌号不逃跑,咱们被带到日本人的驻地,多半大家都会被以检疫的名义注射毒针,即使最后到了南洋也都会毒发身亡。所以我才想要浪翻他们的小船逃跑,结果没能成功,害得大家蒙受了这许多痛苦。现在大家幸运的活了下来,请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大家带到南洋去的。我蛟爷在海上闯荡了这么多年,请大家相信我,咱们现在离菲律宾已经不远了。”
我意识到了现状的艰难,其他人开始三五成群的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现在船上的情形是,蛟爷守在船头,我和阿娣、七哥站在他身后,钟灿富和另两个淘海客在另外一旁,还有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全叔、黑皮蔡,船头这边有九个人。其余的船客聚拢在船尾,其中我认识的有雷嫂、土财主、邱守雄夫妇,还有就是一些早先不敢往舢板跳的胆小乘客,以女人为主,他们总共有二十来个人。
看着这样阵营分明的两群人,我不由暗自哂笑,看来蛟爷是觉得我们这些人比较可靠,但想到和黑皮蔡和全叔这两个家伙挨得很近,又有些浑身不自在。
蛟爷回头对阿娣吩咐了几句,于是阿娣把她身后的一个大木箱上的衣服拿开,蛟爷又叫过钟灿富,让我和他把那极为沉重的箱子费力地抬到船中间。蛟爷猛然掀开箱盖,里面整整一箱全是整整齐齐的银元,众人一下激动起来,迅速向前围拢了过来。
蛟爷大声对大家道:“请大家听我说,这些大洋,就是这次福昌号出海总共收到的船钱,除了上下打点、分给淘海客们的力钱,还有采买物资的费用,全部都在这里了。灿富,你现在把它们全部拿出来分给大家,希望大家到了南洋以后都有钱花。”
钟灿富指挥大家排队领取大洋,本来死气沉沉的悲戚气氛很快变得热烈起来,领钱的过程中,蛟爷又说道:“丑话说在前头,现在谁还在船上捣鬼,想要打些奇怪的念头,被我知道了的话……”拿出一柄鱼梭,手一挥,狠狠插入甲板里:“那就别怪我不讲道理了。”
我看着蛟爷一脸狠厉的表情,心里一惊,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客客气气的他却突然变化这么大,蛟爷的表情不像是警告,倒像是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