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楼正对讲经台。
大雄宝殿生光彩,
十八罗汉两边排。
铜圈木椅当中摆,
三真古佛坐莲台。
一路通神一路拜,
转眼偷看女裙钗……
唱到这里,台下响起热烈掌声。此时正是中午,而平时演出,大多是在上午或晚上。中午加演的戏,称为“宴酒戏”,不对外卖票,专招待给戏班子出钱的大户人家。当然小孩也可以进去瞧瞧,只是不许打闹。孩子们站在戏台下的天井里;天井中央有一座平台,比戏台略低,比天井略高。烟村的大爷、会首和头面人物就坐在上面看戏饮酒,包括混入其中的“三仙”。桌子中间隔着屏风,但人影大致还能看见。在“三仙”的这张小圆桌旁边,是一张红木大圆桌,身穿军服的燕国斌正与他的新欢韩维芬一同饮酒作乐——二人频饮交杯酒,又互相点烟;韩维芬翘着嘴唇,吐出一个个幸福的烟圈……而少年“三仙”则盯着她屏风之上高高的胸脯、细细的腰身勾勒出迷人的曲线;一双修长的大腿伸出旗袍,轻轻摆动着……“三仙”像三只受惊的野兔,瞪着眼睛,晃着脑袋;屏风那边,又传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燕太太赏小生五百元!”幺师喊道。说是五百,其实就是五块钱法币。而燕太太,自然就是韩维芬了。此时她已经和黄维古离婚,嫁给了燕国斌。正当“三仙”流着汗东张西望、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台上的女主角已迈着碎步上场,唱起川剧高腔:
台上看戏真有劲,
台下来了二书生,
一个是南豪孙公子,
一个是北豪沈君卿。
南豪北豪是邻近,
孙沈两家是内亲。
我一眼把孙公子来瞧定,
眉清目秀暗传情……
台上的美娇娘“一眼把孙公子来瞧定”;台下的文公子将目光盯住了虞善珍。台上台下,秀色可餐。而听着戏,饮着酒,一时兴起,文公子润昆又叫来书童,拿来纸笔,信手写了封短信,封上口,吩咐书童送上楼去。“三仙”会心一笑,便将目光盯着书童的背影。然而,悲惨的一幕发生了——善珍拆开信封,只瞥了一眼,便将书信撕成碎片,从楼上扔下来。
“好大的一场雪!”大康感叹道。
“这是六月落雪。我比窦娥还冤啊!”润昆自嘲道。
“太冷酷了!”大康又说。
“这不是冷,是酷啊。”润昆笑说,“这更说明我没看错人——只有新女性才有这样的壮举!”
“什么新女性,都是我父亲惯的!”善堂说,“我这当哥哥的,也没管教好。对不住呀,文公子,这小丫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她!”
“哎,善堂兄,那样说就见外了!”润昆说,“我刚才喝了酒,一时冲动,文字轻狂潦草,有失恭敬,还望仁兄多多包涵哪!”
“哈哈,”大康笑道,“看来这一场‘瑞雪’惊醒梦中人哪!”。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九章·诗人与“三仙”(6)
“是冻醒了,冻醒了!”润昆说,“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好好反省反省!”
“润昆兄真是宽宏大量!”善堂说,“来来来,小女子不足挂齿,咱们‘三仙’再干一杯!”
此言一出,只见走廊那边,善珍不紧不慢地走下楼梯,穿过热闹的观众,独自一人,径直走出了禹王宫。
“来,为人间奇女子,再干一杯!”文润昆说着,自己先干了。抬头一看,另外两位还端着杯子。
“这一杯是你的,我们可不敢喝哦!”大康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润昆红着脸说,“我看令妹,正如《诗经》中的‘所谓伊人’;就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