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房内如歆靠着一张放倒了的半旧桌子坐着,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了。芸烟哭了半日,早已累极昏睡过去。月光从窗格里照到芸烟的脸上,原本清秀的面容现下都是伤痕泪迹。如歆既恨又愧,可现今却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外头起风了,更是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如歆心头悲凉,自打记事以来就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无助,可偏偏又反抗不成,只得听天由命。朦胧间想起那日元昊冷淡的神色,“朕是对你太好了。”
泪水渐渐氤氲了清澈的双眼。
又是这样扛过了一日,如歆早就已经支撑不住,眼里发黑,站起时只是无力。
待第三日天刚亮,房门开开,三个嬷嬷进来将二人架出去,院内早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候在那里,前面放着一条刑凳,手里拿着两根粗大的朱红漆毛竹杖。乍一看去,那竹杖上朱红甚是骇人,不知道用它处罚过多少宫人。
如歆定了定神,看向领头的太监,看到那脚尖闭合,心里一凉。刚入宫时听刘嬷嬷说过,责罚都是有一定规矩,那都是听了主子的话的。尤其是这廷杖,若监刑官脚尖是张开,那上头给下来的意思是“着实打”,这还算是上头怜悯;可若这脚尖是闭合的,那就是“用心打”,非死即残,那施刑的太监就是看这脚尖掂量轻重的。
一旁的芸烟看这架势慌乱起来,大喊冤枉。那领头的太监干笑着:“我说姑娘,这会子您在这儿喊冤枉谁都听不见,倒不如省点气力,咱们早完了事,各去干个的不是?”
说罢,就给了身边太监一个眼色。那太监机灵,大步走上前去,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布就塞进了芸烟嘴里。
领头太监道:“这下耳根儿可清净了。”说罢看向如歆,“我说沈女官,上头嘱咐了,让先从您开始。”
饶是如歆素来是个胆大的,可看这阵仗岂有不怕之理。可毕竟是相府千金,世家女子的做派那更是从小练就出的。如歆强压下心中恐惧,问那太监道:“敢问公公,上头可是康妃娘娘的意思?要死也让如歆做个明白鬼。”
那太监阴测测笑道:“姑娘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向来在这宫里就是听差办事,上头的话自然就是上面的人传话下来的,姑娘这么说可不就让咱们今后没法办事了吗?”
说罢看向身后的太监,“你们一个个泥塑似的杵着呢?还不动手?”
如歆看那几个太监就心下厌恶,又岂会让他们碰自己,道:“不劳烦诸位公公了,如歆自己来就是。”
那领头太监道:“沈女官果真是个厉害的,还等什么,去给沈女官上绑呀?”
有人上前拿出手指粗的麻绳,将如歆的手腕紧紧捆住,又将双足也一同绑住,定在那刑凳上就是动弹不得。那太监高叫一声:“行刑。”
一杖下去,如歆只感觉要痛晕了过去,行刑处火烧一般的痛感。如歆咬了牙,死也不喊一声。又是一杖,那行刑的是使了十足十的气力。如歆依旧没有喊出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领头太监笑道:“姑娘当真是好样的,旁人第一杖就喊得不行了。”
如歆紧咬着下唇,早就渗出鲜红的血迹。似乎觉得时间慢了下来,连廷杖在空中的唿哨声都听的清楚,只是这一杖确迟迟没有落下。
如歆渐渐恍惚了,阳光在青石板上照着的样子像是开出了晶莹的花。似乎是听见了小五子的叫喊,心里暗暗嘲笑,傻小子,喊了他们就不打了吗?
小五子确实是到了院子,跑得气喘吁吁,恰是看见了刑杖高高抬起。
小五子大喊:“皇上让停刑,停刑。”声嘶力竭好歹换回了如歆少挨了一杖。
那领头太监转身看他,发现后头并无什么人,嘴里骂道:“小王八犊子,你在这儿耍你爷爷我呢?你打量你爷爷是个好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