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正好林场子弟小学黄了,侄子钱林就转到县城上学,赶上爸爸退休,也就留在了县城里看着钱林。那时候卢瑞祥天天找爸爸一起打麻将。
钱锦洪笑着点头,又给钱长友介绍了一下这些林业局机关里的干部,钱长友连忙一圈“叔叔”“大爷”叫下来,大家又照例地夸奖了一下钱长友机灵,最后总算是寒暄完了。
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要的东西也陆续上来了。他们叫的是锅贴,这可是钱长友最喜爱的美食之一,没想到这里的伙食还真不错。
少年人听成年人饭间闲聊,通常都会觉得十分无趣,可钱长友是个例外。这些干部们闲谈的好多内容,不但让钱长友重新了解这个时代身边的社会情况,也同时勾起了他的一些记忆,再对照十几年后对这个时代的零星评论和总结,倒是颇有收获。
这些人当中,有好几个去过南方出差,说起那边的发展,啧啧赞叹;又谈起林业局这个清水衙门,摇头叹息,再扯到现在好多东西在开始涨价,家里孩子多,工资不够花,最后又评点某些下海经商的熟人,人家在海里扑腾有赚有赔,他们在桌上说笑毁誉参半。
钱长友嘴里慢慢地咀嚼着碟子上的锅贴,心中却在细细地品味着这个时代社会中的百味人生。
随着有人陆续吃完饭,大家的话题又扯了回来。
卢瑞祥对钱锦洪说道:“老钱,你家在县城也有房子,怎么不把你家小子转到县城来上中学,我大儿子今年刚好成了八中的教导主任,说不定可以帮上点儿忙。”
钱锦洪放下筷子,笑了笑说道:“我那个老伴啊,过日子太仔细了。二小子结婚那时候,就因为多买了一套房子,我事先没跟她商量,现在气还没消呢。她就认准了,林场生活方便,不肯搬到县城来。现在那套房子还没有收拾利索呢,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一个星期里呆几天还行,要是我家小子过来上学,好多事情我都没法安排。再说了,老伴毕竟在林场有个正式工作,儿子在乡里上学,由她照顾也省心了。”
卢瑞祥点了点头,“那倒也对,在县城里,要是自己家想吃顿饺子,得分好几锅下,可在乡下,一锅就都煮出来了,过惯了乡下生活,还真不习惯来县城。”
钱锦洪点了点头,“这县城里的生活,也就像那些年轻人,两口子自己过,那才能感觉到方便,我们这些老家伙落伍了,享不了那个福了。”
大家笑了起来,纷纷点头称是。
钱长友暗自无奈地叹息,好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地纠缠到一处,错过了某些机遇。现在的自己是很想到县城来上学的,这里的初中和高中,师资力量都比乡下强,各种信息来源也方便,至少想要看报纸的话,不会没地方找了。
既要改变人生的轨迹,又不能给家人徒增困扰,还是得靠自己来完成啊。
原本吃起来汁多味美的锅贴,忽然变得有些无味起来。
人多吃饭就是罗嗦,他们这一桌一直拖到最后才吃完。钱长友看了一眼旁边的桌子,早就收拾利索了。一个很富态的中年妇女站在不远处的吧台边,正满脸带笑不时地招呼着自己这一桌。也不知道这个食堂有没有承包出去,这些机关干部多少管点儿事情,还真不是那么好招待的。
回到机关大楼的时候,钱锦洪将钱长友直接领到了财务股的办公室。里面很宽敞,有三个办公桌,靠墙立着一排文件柜,另一边靠墙放着沙发和茶几。
钱长友抱着书包坐在沙发上,“爸,你现在还没有到上班时间吧。”
钱锦洪看了一下表,“还有半个多小时吧。”
“那你能不能现在到银行帮我办个活期存折?”
钱锦洪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要存折干什么?”
“我想把我那几百块压岁钱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