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看到一雙眼睛眨了眨閉上。
怎麼可能?人的眼睛當然長在一張臉上,沒有臉,沒有人,何來眼睛?可是偏偏就是這麼怪異,的確有這麼一雙眼睛,它們長在椅背上。
每隔三兩分鐘,眼睛張開,打量毫不知情的文昌與祖光,然後,又靜靜合上,眼皮與布套一般花紋顏色。
眼睛長在椅背上,那即是人既是椅背上,一點不錯,淘氣頑皮的元小雲一直在大廳里,這次,她裝扮成一張罩著格子布套的椅子,惟妙惟肖,真的一般,若不是露出眼珠,誰也看不出來。
電光石火間文昌拆穿把戲,正想大笑著過去揭開小雲,但說時遲那時快,劉祖光忽然轉移陣地,他走進椅子便要坐下去。
文昌大嚷「喂喂餵」,已經來不及,剛坐下,那張椅子活動起來,椅子竟然站了起來,往後走。
劉祖光這一驚非同小可,跌坐地下,啤酒潑翻,淋濕褲子,他是男人,又不能尖叫,只能張大嘴巴,瞪著那張活動椅子。
他伸出去拉椅套,椅子倒在地下,他撲上去。
文昌急得大叫:「他不是妖怪,他是小雲。」
來不及,兩人已滾作一堆。
小雲慘呼,「我的頭髮,別扯我頭髮。」
文昌去扶起小雲,把椅套自她頭上脫下。
劉祖光看見一個少女的面孔,臉上打著灰色格子,畫成布套一般顏色,根本分不出哪一部份是人,哪一部份是椅套。
她巧妙的化妝,他忍不住大力鼓掌。
小雲雪雪呼痛。
文昌輕輕說:「你也太調皮了,快去卸妝。」
劉祖光逐一檢查其他家具,想了想,又大笑起來。
文昌與小雲也忍不住笑,剎那間大廳充滿笑聲。
文昌說:「讓我介紹,這是我師姐元小雲。」
劉祖光問:「你也能輕易扮作一隻花瓶嗎?」
小雲答:「那有何稀奇,許多人不用喬裝也是一隻花瓶。」
笑聲再度響起。
三個志趣相同的年輕人整理衣服,定了定神,各自坐好。
小雲卸了妝出來,他們又把剛才情況嘲笑一番。
原來只有一張椅子是真的,另外一張,一直由小雲穿著椅套坐在圓凳上扮成。
誰會想到一張椅子不是一張椅子?
他們談到工作上苦樂,不知多麼投契,傍晚,一起到小館子吃咖喱。
文昌發覺小雲這一個下午說的話,比平常一整個星期還要多,她看著劉祖光的眼神,也十分異樣閃亮。
文昌緘默。
她也不一樣嗎,她們喜歡他。
生活實在枯燥寂寞,祖光的笑臉及坦率像一陣清新薰風吹入開懷台,花束與吊燈都微微搖晃起來。
在車上,小雲說:「先送阿昌回家吧。」
文昌沒有反對,她在家門口下車話別。
小雲太輕率了,她也是,倉猝地打開讓人家進來,此刻關門已經來不及。一連好幾天,劉祖光留在開懷台學藝。
文昌故意忙自己的工作,沒去參加干涉。
祖光到美術室看她,他這樣說:「有人很用功,有人有天份,我練習多次成績都不理想,我不諳光與影。」
文昌微笑。
「原來小雲在世只剩她姑姑一個親人。」
他的語氣充滿憐惜。
這時文晶帶著孩子們來探訪,後邊還跟著一個稀客,那是姐夫楊光。
楊光行走如常,但是卻像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疑惑地問:「這是何處,來這裡幹嘛?」
文昌上前招呼,不知是真是假,楊光微笑問:「你是哪一位,文晶,過來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