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忽然把球踢上大廳天花板一盞徠儷水晶燈,嘩啦一聲,碎片濺滿地。
文晶趕出去,雙手叉住腰,對頑童吼叫:「我剝你們的皮!」
文晶終於重新過著正常豐盛生活,此刻神妙化妝術對她來講,完全作廢。
文昌吁出一口氣,回公司做美術設計。
周末,到姐姐家,發覺外甥騎腳踏車,姐夫坐輪椅,一家人準備郊遊。
文晶邀請文昌同行,文昌輕輕說:「你們難得一家團聚,不打擾了。」
楊光看著文昌許久,問妻子:「那女子是什麼人?」
文晶答:「我妹妹阿昌。」
楊光甚為歉意,「真對不起,醫生說我會逐一記起。」
文昌拍拍他肩膀,「不要緊,我不重要,除了你妻兒,這世上無人重要。」
文昌另外有事。
她先到花店,看到兩盆種在瓷缸里的茉莉花,開得密密麻麻,足足數百朵花蕾,香氣撲鼻,滿心歡喜買下,搬上車中。
她打開大姐給她的字條,上邊寫著「心寬路開懷台二樓元嬰」。
這個地址在近郊,一路把車駛去,空氣清新,叫文昌心情愉快。
到了目的地,文昌把兩盆茉莉花挹到二樓,伸手按鈴。
老式門鈴喳一聲,有人開門,是一名十四五少女,小圓臉,梳兩角辮子,神情可愛。
文昌笑問:「你師傅在嗎?」
少女看著她,又看到花盆,「師傅不在,這花是送我們的嗎?」
她幫著把花盆搬到窗台附近,一雙手雪白粉嫩,堪稱是玉手。
好一間素雅大客廳,白色沙發套子,紅木茶几,一塵不沾。
「請問你師傅什麼時候回來?」
「說不定,她出去寫生,也許傍晚才回。」
「明天這個時候呢?」
「我不清楚,」少女笑容可掬,「可能在可能不在。」
「這是我的名片,我明天下午再來,」文昌抬頭找一找,「你們家沒有電話?」
少女搖搖頭,「師傅說電話最奇怪,鈴一聲響,人人爭著去聽,是因為寂寞。」
文昌微笑,「她說得好。」
她禮貌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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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同樣時候,她到花店,看到一隻大玻璃瓶里插著荷花荷葉蓮蓬,文昌滿心高興,捧著大瓶上車。
她再次來到開懷台二樓按鈴。
這次,一個中年婦人出來開門。
文昌說:「我找無嬰師傅……」
中年女士正在熨衣服,文昌看到客廳角落搭著一張熨衫板,一邊堆著白衣白褲,她大約是家務傭人。
「師傅出海釣魚,請問你找她何事?」
這時,一台小小收音機正在播放時代曲,一把柔靡女聲輕輕感喟:「那一在,你對我說,會永遠愛著我,千言和萬語,都隨那微風飄過……」
文昌定定神,難掩失望之情,「我找師傅,是希望她收我為徒。」
中年女子斟一杯香片茶給文昌。
她說:「師傅不收徒兒。」
「我想當面求她破例。」
「那你來得不是時候。」
文昌注視中年女子雙手,只見她勞動手指節粗壯,青筋凸起,指甲上有直坑紋。
她關掉收音機,「對不起,我得熨衣裳。」
文昌點點頭,把荷花捧到窗前放下。
她留下名片,「請對師傅說,我明天再來探訪。」
中年女子輕輕說:「不送不送。」
文昌一怔,那女傭低沉沙啞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她想必是個和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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