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姐姐把化妝依依不捨一小撮一小撮抹掉,露出原形——一個憔悴的中年婦女。
化妝棉上五顏六色,混沌一片,整個卸裝過程約二十分鐘,文昌凝視,眼睛也不眨一下。
太神奇了。
她把用髒的化妝棉載入透明塑袋。
「化妝師叫什麼名字?」
文晶得意洋洋,「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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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找得到這個人。」
「是嗎,」文晶又笑,「你儘管試試看。」
文昌看看手錶,「我真得回公司去了。」
「我叫司機送你。」
文昌回到工作室,直忙到晚上九點多。
她抬起頭,發覺同時馮長意竟還沒走。
她說:「長意,你在蘇邦做過一年交換生,說一說,tropel&039;oeil是怎麼一回事。」
馮長意緩緩走近,他手中握住兩顆大理石卵,「你看。」
文昌接過,發覺石卵輕若無物,根本是一圈紙,做成石塊模樣,上邊精心描上大理石特有紋路,故此,看上去,同大理石卵一般,雙眼覺到愚弄。
馮長意緩緩說:「這是最簡單的愚眼美術,你所見到的,並不是真相。」
文昌接上去:「是幻覺。」
「公元前四百年已有這種美術,甚受希臘與羅馬人歡迎;他們在一面大牆壁畫上透視角度,自近至遠準確的一列柱子,使人覺得大堂無窮無盡,後來,舞台與電影布景都採用這種方式:畫一扇窗戶,外邊鳥語花香,不過,畫工粗糙,觀眾一眼即知是襯景。」
「這種技巧是怎麼開始的呢?」
馮長意答:「為著節省材料費用。」
「我見過教堂天頂,往往畫成藍天白雲,一片蒼穹模樣,肥胖可愛的小天使自那裡張望世人。」
馮長意含笑,「各人頭上一片天,過頭三尺有神明。」
「你可見過愚眼術畫在臉上?」
馮長意一怔:「許多化妝師畫爛臉栩栩如生。」
「不,美化一個人的面孔。」
「化老妝?」
「少妝,譬如說:花甲老翁畫成十五六少年。」
「那不可能,老人有老態,像喜歡咳嗽、剔牙、嘮叨、揉眼角、搓肚皮,不光是化妝可以掩飾。」
文昌點點頭。第二章「更何況臉皮打褶,不是理想畫布。」
「你最喜歡的愚眼術是什麼?」
「我在巴黎住的時候,有一個同學,那一串鑰匙畫在宿舍房門的地上,每個走進去的客人,都忍不住彎腰去拾。」
「那多可愛。」
「正是,」他伸一個懶腰,「昌,可要去喝杯啤酒?」
「我累了,改天吧。」
馮氏有點惆悵,「我早猜你會那樣說。」
第二天一早,文昌把那袋骯髒的化妝棉拿到一間私人化驗室去。
「請檢查有些什麼物質。」
「你後天來取報告吧。」
中午,小小美術工作室來了一位稀客,那人是文昌的姐夫楊光。
楊光年近半百,反常地穿著廿歲小伙子的軍人褲,大襯衫,襯著光滑額角及雙下巴,有點不倫不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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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楊光本人並不覺有何不妥,他閒閒說:&ot;妹妹,好久不見&ot;
&ot;有何貴幹?&ot;
&ot;我要與文晶離婚,特地來同你說一聲&ot;
文晶聽了,雖然覺得是意料中事,仍覺傷感
她問:&ot;沒有得救了嗎?&ot;
&ot;完全失救&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