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眼。在这种小小的摩擦里,初来的人左听是一个生疏的〃是喽嘛〃,右听又是一个生疏的〃是喽嘛〃,不知不觉就对这句话起了反感,学着说,多少带点报复的意味。
〃是喽嘛〃有点像绍兴话的〃是唉〃格嘴,〃是唉〃读成一个音,那句应诺语乍听起来有时候也好像带些不客气。其实这两句话都可以算是平调,固然也跟许多别的话一样可以说成不客气的强调,可还是说平调的多。
现在且只就〃是喽嘛〃来看。〃喽〃字大概是〃了〃字的音转,这〃喽〃字是肯定的语助词。〃嘛〃字是西南官话里常用的语助词,如说〃吃嘛〃,〃看嘛〃,〃听嘛〃,〃睡嘛〃,〃唱嘛〃,还有〃振个嘛〃,〃振〃是〃这们〃的合音,〃个〃相当于〃样〃,好像是说〃这们着罢〃。〃是喽〃或〃是了〃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另加的〃嘛〃字的煞尾。这个煞尾的语助词通常似乎表示着祈使语气,是客气的请求或不客气的命令。在〃是喽嘛〃这句话里却不一样,这个〃嘛〃似乎只帮助表示肯定的语气,对于〃是喽〃有加重或强调的作用。也许就是这个肯定的强调,引起初来的人的反感。但是日子久了,听惯了,就不觉其为强调了;一句成天在嘴上在耳边的话,强调是会变为平调的。昆明人还说〃好喽嘛〃,语气跟〃是喽嘛〃
一样。
昆明话的应诺语还有〃是嘞〃这一句,也是别地方没有的。它的普遍的程度,不如〃是喽嘛〃,却在别的应诺语之上。前些时有个云南朋友(他不是昆明人)告诉我,〃是嘞〃是旧的说法,〃是喽嘛〃是新的。我疑心他是依据这两句话普遍的程度而自己给定出的解释。据我的观察,〃是嘞〃是女人和孩子说的多,是一句客气的应诺语。〃是嘞〃就是〃是呢〃,〃呢〃字在这里也用作肯定的语助词。北平话读〃呢〃为〃哪〃,例如说,〃还没有来哪〃,〃早着哪〃,都是平调,可不说〃是哪〃。昆明读成〃嘞〃,比〃哪〃字显得细声细气的,所以觉得客气;男人不大爱说,也许就为了这个原故。
从字音上说,〃喽〃字的子音(1)比〃嘞〃字的子音(n)硬些,〃嘛〃字的母音(a)比〃嘞〃字的母音(ei)宽些,所以〃喽嘛〃这个语助词显得粗鲁些。〃是喽嘛〃这句话,若将〃是〃字或〃嘛〃字重读或拖长,就真成了不客气的强调。听的人觉得是在受教训似的,像一位前辈先生老气横秋的向自己说,〃你的话算说对啦!〃要不然,就会觉得说话的是在厌烦自己似的,他好像是说,〃得勒,别废话啦!〃〃是嘞〃这句话却不相同,它带点儿嫩气,总是客客气气的。昆明人也说〃好嘞〃,跟〃好喽嘛〃在语气上的分别,和两个〃是〃字句一样。
昆明话的应诺语,据我所听到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是噢!〃说起来像一个多少的〃少〃字。这是下对上的应诺语,有如北平的〃着〃字,但是用的很少,比北平的〃着〃字普遍的程度差得多。又一个是〃是的喽唦〃。有一回走过菜市,听见一个外省口音的太太向一个卖东西的女人说,〃我常买你的!〃那女人应着〃是的喽唦〃,下文却不知怎么样。这句话似乎也是强调转成了平调,别处倒也有的。
上面说起〃着〃字,我想到北平的应诺语。北平人说〃是得(的)〃,是平调。〃是呀〃带点同情,是〃你说着了〃的味儿。〃可不是!〃〃可不是吗!〃比〃是呀〃同情又多些。〃是啊?〃表示有点儿怀疑,也许不止一点儿怀疑,可是只敢或者只愿意表示这一点儿。〃是吗?〃怀疑就多一些,〃是吗!〃却带点儿惊。这些都不特别另加语助词,都含着多多少少的客气。
1939年5月30日作。
(原载1939年6月7日昆明《中央日报》《平明》副刊第17期)
不知道
世间有的是以不知为知的人。孔子老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