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人杰出事了?”
“人杰很好。”敏芝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声音仍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我来…… 看你,英明。”
“哦。”他一下子哑口无言。“唔,要进去坐坐吗?”他客气地问。
“我当年离开就发誓再不会踏进这个门一步。”她幽幽然看铁门内的屋子一眼。“ 是你父亲要我走的,英明。”
北投的山风飒飒吹乱了他的头发。有几缕灰丝自他母亲绾在脑后的髻中吹散下来, 飘在颊边。
“为什么?为了人杰的父亲?”他静静问,声音中毫无表情。
“为了我干涉他太多事情。我不喜欢他太多应酬,太多女人,太多次醉醺醺半夜或 凌晨才回家,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不同的香水味,女人的唇印。有时身上也有。他认为 我不够包容,不够体谅。他叫我滚,因为他有钱,他可以要任何愿意服从他,迁就他的 女人。”
英明皱眉。“我没听过你们吵架。”
敏芝笑笑。“我不吵架的。我跟他说理。他受不了我的冷静。他说我静得像鬼,没 有一点活力。娄克嘉以前就声色犬马,后来我走了,他不过自由得变本加厉罢了,我不是他后来风流的因素。”
“你为什么丢下我?”
敏芝心疼地望着他。“我没有丢下你,孩子。我带不走你,他不肯。你是娄家的儿 子,你是独子。”
“你若要我,你会带我走。”他固执的语气像个倔强的孩子。
“我没办法带你走,英明。我离开时只有一两样结婚时家人给我的首饰,和一些零 钱。我没有要娄克嘉一分一毫。离开这以后,我做了一阵子工厂女工。后来经人介绍, 到一个大学去当清洁妇,才认识人杰的爸爸。”
“我不怕吃苦。”
泪珠滑下敏芝脸颊。“我怕。我怕你吃苦。等我又结了婚,日子安定了,我不敢回 来看你。我害怕你不认得我,或不肯认我。我不知道你父亲对你……我若早知道,虽然 我们的生活不这么富裕,我一定会设法争取的,把你接来和我们在一起。”
英明抿紧双唇。
“妈一天也没有忘记过你,英明。你看,”她打开她勾在手上的提包,拿出一个小 布包。“这是你出生后剪下来的脐带。这是你穿的第一双小鞋,妈给你织的。还有这个 小围兜。你三个多月就长牙了,口水流得跟什么似的。哪,这围兜上都是你的口水印。 ”
泪水模糊了英明的视线。
“妈天天看它们,天天想你,英明。你有成就后,报上关于你的新闻、你的照片, 我统统剪下来,贴了好大一本。改天拿给你看。还有……”
“不要说了,妈。不要说了。”
“英明……”
英明走上前,将娇小的母亲拥入怀里。
忽然,里面的屋子大放光明,电动铁门自己开了,人杰自阴影中冒出来,对他大大 咧着嘴。
“英明,我找到了新工作,闯空门。”
英明放开母亲,愣愣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宅。
“这是怎么回事?”
“进去就知道啦!”
英明看看母亲,她只是慈爱地微笑。他疑惑地走在前面,边回头看他母亲有没有进 来。她就在他后面,人杰殿后。
厅门是开着的。英明一出现,屋里四面八方的拥出人来,全是“英明”的员工。他 们拍着手,齐声唱“生日快乐”。云英和一个英明不认识的花发老人,站在一个三层蛋 糕两侧,小诗站在蛋糕前面,仰着小脸,巴巴的看着蛋糕。
“生日快乐,英明。”人杰说。
“生日快乐,孩子。”敏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