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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眀 (2 / 2)

他不记得自己是要做什么,又或者他之前是想做些什么来着。

不重要。

陶泽如此想着,同时,他伸手在后面冻的同样有些发抖的伙计身上摸了摸。

在军队里时,似乎所有人都想要他做些什么,上头让他杀人,他就去杀人;上头让他喂马,他就去喂马。等到了无仗可打,陶泽站在出关的大门前时,他又想找个人问问自己现在应该干些什么,亦或者来个人直接命令他,这样省事。

一路向西的过程里,陶泽渐渐开始思考起来,他想到第一次当官,还是战事焦灼,上头负责指挥的那几个人全死光了,于是剩下的人纷纷推举他这么个最能打的上来。就这么稀里糊涂,他还当了不少一段时间的营长。

陶泽很不喜欢去决定他人的生死,但当官就是这样,而打仗更是如此。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等好不容易能当个好官了却又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眼下,在那个风也吹不进的地方,往前走是万亩良田,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人虽说不一定幸福但至少不必担心掳掠,他或许会在那样的环境下活的很好,当然也大概率是会不好。

回望向山口,稀疏道路两旁新开的杂草无数,等来年,这里又会是一片新的景色。

陶泽想到,自己可能还有个地方可以去。

可当他选择回头,那命里的争端却又似诅咒般,缠绕着,不肯让他停留哪怕一刻。

眼前一地狼藉,陶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孩。或许,他不该被人称作什么妖星,扫把星还差不多。

陶泽低着脑袋的头略微抬了抬,眼前风势稍减,而那流沙般的水汽中,数个黑色的幽影,如同徘徊着的亡灵,循环往复,昼夜不息。

这两年,死在山里的人何止上万,对于这里能出现养尸地那种的怪物,陶泽并不奇怪。

他弯下腰,把地上冰凉且湿润的泥土抓起,在身后马匹的额头颈部上抹着,嘴里念起咒来。

这土法子原先好像是陕北哪个家伙提出来的,他们那儿,一辈子和土打交道,有时候饿了,念几句咒语,抓起地上的土就往嘴里嚼,而且吃着能管饱。

幽影们徘徊往返,浑身湿漉漉的。他们中,不少人还很年轻,模样十七八岁,梳着发辫。

在那些青灰色的面庞上,尤自倒映着属于那段时光的冷酷,人们压低脑袋,穿着单薄盔甲,于霜雾的夜晚里匍匐向光明。

最后一片裸露在外的皮肤也被被涂抹上泥土,陶泽顶着这样一副面具,继而牵着马,穿行过那些幽暗的身影。

月光很是清凉,山野里没有虫子在叫,入目所及到处是兵荒马乱。

他行走在这样的人间,莫名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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