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地跑到阁楼门口,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弹到了地上,哭声还继续,那么悲哀与凄凉,她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直摇晃不停的风铃忽然被一只失去皮肤的手抓住了,尖利的鱼骨被摘下,它举着鱼骨开始朝着自己□的躯体一道一道划去,没有血痕的伤口翻卷出苍白的肉,又被慢慢剔除,渐渐露出白色的骨头。漫漫长夜,它一刻不歇地刮着自己的肉,直到成为一副骨架。这,就是它最原始的生命本质。
它是一根骨头,原本没有生命,长在沙场积满鲜血的泥土里,因为吸纳了无数血灵的力量,有了意识与灵魂。
后来,它遇见了这片战场的收魂者,成为了那个孤独的骷髅女子的宠物。那时候,它被养在飘着杏花瓣的清水里,过得无比悠闲安适。
再后来,它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从此沉沦,万劫不复。
黑暗里,依稀传来一道神秘的女音,“我可以赐你身躯,赐你力量,但是每隔十天,你都必须经历撕皮剐肉的痛苦,你还是想要成为一个人吗?”它心里有了一丝惧意,但想到那个杏花树下浅笑的少女,它还是答应了。终于,它成为了一个人。
那时候的它,没有想到自己会两度幻化成人,第一次是男子,第二次,却成为了女子。
阁楼顶端的骨头渐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每一次撕皮剐肉的过程,它都沉浸在那些记忆里,这样似乎就不那么疼痛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冰凉的云层,洒在阁楼之上。那副沉眠的骨架遇到了重生的光芒,迅速地重新长出肉来,长出皮肤来。她慢慢睁开眼,鱼骨风铃微微晃荡在晨风之中,宁静悠远的声音让她渐渐平息体内汹涌的疼意。现在,她又是那个温柔娴静的殷流雪了。这可怕的一夜里,它不知道阁楼底下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也煎熬了一夜。
殷流雪慢慢爬起来,重新穿好衣裳,却在不经意地一瞥中看到那排浅红杏花树下一道碧色的身影,那是她的青衫小丫鬟,小杏。她似乎也在仰着脸看它,不知道看了多久。殷流雪一怔,莫非她看到了昨夜自己那可怕的模样?小杏很快转身离开了,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
殷流雪走下楼的时候,一只颤抖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昨夜你有没有听到可怕的哭声?”面前一夜未眠的女子面容更加苍白了,整个人惴惴不安的样子。“没有。”殷流雪听到“可怕”那个词,心里一阵苦涩,她的眼睛里有着疼痛消退后的虚弱,对方诧异于她的态度冷淡,倒退了一步,有些混乱地说道,“没有吗,可是明明有呀。而且不止一次,你怎么都没有听到呢?”她满怀惊疑,一直在低声自问。殷流雪不发一词,越过她就走出了阁楼。她追上几步,想拉住它的袖子,但无形的墙将她阻挡了,“你怎么又这样走了!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这个阁楼有多可怕,你不知道吗!”身后的女子心惊胆战,满腔的委屈。虽然知道对方铁石心肠,她还是忍不住宣泄了出来。
殷流雪的背影一顿,却没有转身,而是直接走出了阁楼。照旧撑着一把伞,她对阳光有着无言的恐惧。小杏一路穿花拂柳,小跑着过来,“小姐,老爷在大厅等你。”她侧身盯着她,“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吗?”小杏似乎有些羞涩,“是古家上门提亲了。”
她立在阳光之下,有些恍惚,“这么快?”原本还想问小杏昨夜有没有看到阁楼上的状况,也来不及问了。她不禁加快脚步朝着大厅走去,却又慢了下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后的阁楼,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让她开心点?有些冷峭的笑意从殷流雪黑沉沉的眼眸中浮现,那一刻,旁边的小杏在她一贯温柔平静的脸上看到了绝望的悲哀,那种无望的爱与无奈就这样清晰地浮现,小杏的心里竟然有着一个荒唐的想法,这个假冒的小姐,其实是最爱真正的小姐的吧。
粉色的杏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