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月这才停下动作,手却抓得紧,生怕他溜走,“乱,都乱了。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黥忆淡淡地看了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一眼,“你这样,好吗?姐姐。”他的眼神有些恶毒。浔月慢慢松了手,转身却狂躁地甩着鞭子,一阵阵鞭风,竟将黥忆方才下蛊的雾瘴给破了。女郎转眸看他,“男子汉大丈夫,岂有你这般扭扭捏捏。如今家族有难,你竟独自躲在这里享福,我不过来劝你回去,你便这般恶毒对待。日后,我若是有难,你岂不是要在一旁再补我一剑。”
黥忆慵懒一笑,“你嫁了南姜,不去跟他过好日子。跑到这里来劝我回去,难不成还要我回去看你们如何恩爱?”浔月脸上有些难堪,“你明明,明明知道的。”“我知道什么?”黥忆咄咄逼人。
“你必须回去!整个家族,只有你的巫术最厉害。”浔月直直地看着他,黥忆依旧在笑,只是不知何时染上了苦色,“巫术,又是巫术。在你的眼里,我这个弟弟可以利用的地方,就是巫术了吧!”他竟忽略了浔月在转移话题。浔月眸间染着厉色,“怪只怪,你生在我们家。”
“我若是不回去,你准备怎么办?”黥忆看着浔月牵着马,随时要走的样子。“就像前几次那样回去?”浔月冷笑一声,“你未免小看了我,我今天就是将你打晕,也要把你送回去。”黥忆不语,看来,这次家族遇到的对手,真的很棘手。连他的姐姐都束手无策了。
庙堂门前,般若静立观望着前院,她刚刚跨出佛堂,便看到黥忆上了马,与红衣女郎共骑一马,朝着山下的小路一路骑去。路上,尘土飞扬。般若眼睛里无波无澜,心里却泛着一丝莫名的焦灼。她转动手中的佛珠,有些圆滑,竟就这样从她指缝间溜了下去,
顺着阶梯,佛链落到了地上。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捡起它。般若静静地看着对方,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淮涟微仰着头,开口,“你很像一个人。”
☆、折情蛊毒
般若平静无澜地看着阶下女子,“众生百态,相似之人何其多。施主此言,所谓何意?”
淮涟一顿,她说般若像极一人,似乎并无任何意义。但是,她却极其稀奇地说出了口。似乎,这两者之间隐藏着秘密。只是谁都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却选择秘而不宣。“不知,你有没有姐妹?”
般若选择了沉默。不是她不愿说,而是,不能说。
她望着远山深处的白烟萦绕之处,心念宛转,如火如电,却也只是刹那间之事。
一弹指,不过六十瞬,一瞬,万千生命已然逝去。
“方丈都已告诉小尼,若是施主执意下山寻人,也不是不可。”般若一脸沉静,一步步走下阶梯,“小尼,会陪同施主下山。”
淮涟淡漠一笑,“不需要如此麻烦,办完事,我自然会回到这里向师父禀告。”素服无发的少女静静地看着她,“生命转瞬即逝,老方丈也是害怕施主此行一去便渺无音讯。”
竟是,如此直言不讳。
下山的时候,最后一抹阳光恰好沉入山底。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淮涟感觉过了好久。再回到早已消融了浅霜的板桥上,恍如隔世。
般若却注意到了青草泥地里的马蹄印,一路绵延向巫楚小城。而她们的方向,是一样的。那座小城,对于孩提时期的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的。
就这样,两个不太熟悉的人结伴徒步走了一会,终于在夜色转浓之际入了城。城中灯火通明,已然是最繁华热闹的时分。
青衣小尼姑站在灯下,尘世的繁华触手可及,但依旧那么遥远。她压制住翻涌而来的记忆,整个人如老僧入定,几乎漠然地看着那些红尘男女。曾几何时,她也是如此无忧无虑地欢笑着。喜怒哀乐,对于此时的般若,竟成了世上最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