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可保敬轩先生性命无忧,却不敢保他的官位。”
王直点点头,也没为难他,表示理解。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王直便不再提起此事,和杨善又谈论了一会儿其他朝政,便一起回去坐衙处理政务了。
左都御史王文府上,下朝回家的王文已经把客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碎了,瓷器碎了一地。
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外,一声都不敢吭,就连家里养着看家护院的狗都趴在地上,不敢叫出声来。
女眷们同样站在外面,全都是一脸担忧,生怕老爷被气出个好歹来,影响了自己的富贵日子。
一群都察院的御史聚集在王府,他们都是王文的亲信,平日里交往甚密,听从王文的安排。
不过这次王文弹劾石亨,却没让他们出头。
原因很简单,王文想出风头。
文臣弹劾武勋,本就是没什么风险的事情,王文还是左都御史,都察院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更是完全没有风险,量他石亨也不敢背后下黑手打自己。
更何况他还想试试朱祁钰的底线,看看他是不是打算亲近武人,自己一个人出面还好,要是带着都察院一群人一起弹劾石亨,那就不是试探,而是逼宫了。
这一切原本没有什么风险,但是从薛瑄的谏言开始,一切都变成了勾引藩王,架空皇帝了。
大明经历太宗朱棣的靖难之后,已经明确藩王无诏不得入京,大臣不得勾结藩王,这是太宗皇帝定下的死规矩,违者必死。
然而,就在今天,就在早朝之上,薛瑄居然建议招宗室藩王入京,还是那种颇有贤名的,这是打算干什么???
薛瑄今天还赞同了自己的谏言,在皇帝不同意的情况下又提出那样的建议,这是妥妥的逼宫啊。
要知道,薛瑄是大理寺丞,自己也当过大理寺卿,很可能就被皇帝认为自己是薛瑄的靠山啊。
这要是让皇帝误会了自己的意图,那可是会惹出大祸的,尤其是在这个也先刚刚退兵、朝廷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真闹出什么事儿,都察院和大理寺被清洗是毫无疑问的,甚至六部的老大们都不会放过自己,尤其这里面还有六朝元老礼部尚书胡濙和刚刚立下大功的兵部尚书于谦,当然,还有一个最不能惹的、手里握着四品一下官员命脉的吏部尚书王直。
亲信的御史们也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消息,纷纷聚集在王府商议对策。
一个御史出言道:“大人,您不必太担心,毕竟您是左都御史,本就是风闻奏事,陛下不会太过苛责的。”
另一个御史反驳道:“现在的问题不是风闻奏事,而是陛下对于大人的信任问题。要我说,必须向陛下表明态度。”
第三个御史问道:“如何表明态度?弹劾薛瑄那老匹夫么?”
第二个御史点头:“对,就是弹劾他,身为大理寺丞却勾结藩王,违背祖制,应该立刻罢官严查他。”
第一个御史冷笑:“薛瑄是什么人咱们都知道,他向来以严于律己闻名于世,勤廉从政,刚直不阿,又是理学大家,河东之学天下闻名,山西、河南、关陇有多少文人奉其为师,你不是不清楚,咱们一起弹劾薛瑄,那岂不是给大人带来麻烦吗?”
第四个御史反驳:“那又如何,天下儒家又不是只有他河东一家,天下文人又不是只有河东学子,怕他作甚。”
第一个御史大怒:“麻烦是大人的,又不是你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你说什么?你个懦夫。”
“我说你这个莽夫会给大人惹麻烦的。”
“什么麻烦?咱们都察院还能怕了那群家伙?只有你这个懦夫才会胆小如鼠!”
“你才是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