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又没拦着你。”朱祁钰点点头。
王直缓缓道:“陛下,您也知道,朝政繁琐复杂,全天下只有文人可以处置,武人和阉人都不行,武人太过鲁莽,阉人太过贪婪,都无法负担朝政,所以自古以来就是文人执政,武人保国。”
“孔圣人立儒,直接规定了文人的行为准则仁义礼智信五德,若是有人违背必遭天下人唾弃,所以绝大多数文人都是好的,瞒报土地田亩,侵占朝廷赋税不过是一小撮人所为,陛下不可以偏概全。”
“而且文人掌政,手中没有兵权,无法对大明的江山社稷造成威胁,这也是文人掌政的关键之处,五代十国时武将掌权,故而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进而江山易主。”
“所以,历朝历代中不是天子不想用其他人掌政,而是因为天子无人可用。”
“陛下若是剥夺了文人的这些福利,那就是和天下文人开战,到时候大明出了问题,陛下只能退让,这样会有损陛下威仪,令藩王生出不轨之心的。”
朱祁钰耐心等王直说完,反问道:“天下政务只有文人可以处置?”
“正是如此。”王直恭敬答道。
朱祁钰摇摇头,道:“未必吧,朕就知道还有其他人有能力执掌朝政。”
王直疑惑地看向朱祁钰问道:“不可能,臣已经说过了,武人粗鄙鲁莽,阉人太过贪婪,朝政繁复,除了文人没人能处理。”
朱祁钰笑笑道:“不,商贾就能处理。”
“商贾不行。”王直摇头道:“商贾贪小利而忘大义,怎能将朝政大事托付给他们?”
“不,商贾也可担此大事。”朱祁钰解释道:“朝政最关键的就是赋税劳役,这些其实都和银钱有关,商贾若是掌政,必会想方设法牟利,朕只要控制好他们的手,不让他们伸得太长就无碍。”
王直仍旧是摇头道:“非也,非也,虽说朝政最关键的是赋税劳役,但是还有教化民心,商贾贪婪,若是由他们教化民心,那这天下人得成什么样子了。”
朱祁钰反问道:“王老爱卿,朕来问你,文信侯可是商贾?但是他却舍弃身家救回秦异人,若是秦异人没有回到秦国,嬴政也无法继承国君之位,天下也不能一统,到时候继续混战下去,天下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至于你口中的教化民心,朕也有另外一番看法。”
王直知道现在的这番谈话实际上是皇帝在和他交流治国理念,他必须要听下去,于是恭敬道:“陛下请讲。”
朱祁钰摆手道:“王老爱卿不必如此,今日朕就是和你闲聊而已。”
然后正色道:“文人所为的教化民心,其根本在于孔子的论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腐儒解释为,百姓只需要遵照朝廷的意思去做便是,不需要知道朝廷为何要这么做,故而就有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
“但是。”朱祁钰话风一转,道:“朕以为,这未必是孔圣人的原意,而是后人曲解了而已。”
“陛下此言谬误,朱子云,民可使之由于是理之当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程子也说过,圣人设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晓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尔,陛下莫非以为程朱先贤是错的?”王直立刻反问道。
他也是正经进士出身,苦读诗书数十载,对于论语这类的经典自然是耳熟能详,随随便便就提出了质疑之处。
没想到朱祁钰却是摇摇头道:“朕并非是质疑程朱之学,朕只是想说,时移世易,为何如今的这些文人仍旧要以千年前的学问来治世?”
“孔子身处春秋乱世,周王室势微,大权旁落,所以孔子希望复周礼,重新强化周王室,以此来消弭天下战乱,让百姓得到安生,这也与儒家的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