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轻笑一声,曼声道:“你们倒是步步为营,可怜身后万千无辜。”
乌夜侧目看向她,那瞳中无云无月,只有一潭浓墨,乌夜也坦然笑道:“自古青史血染就,谈何生人作妄魂?不知多少条人命殁于那贼人手中,如今为诛之而舍几人性命,公主不觉甚为划算吗?还是公主心念音鸣城时旧仇?”
她饶有兴味地撞上乌夜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慢条斯理道:“几千年日升月落,改朝换代,不过是重蹈昨日覆辙,生杀予夺轮回一场,谈何青史?我自知诛之不易,不可能全身而退,然利用诸如李芸琪等不知情者,与那贼人何异?你不提音鸣城我倒忘了,这么一点,我才想起确实是有那么点旧仇,李芸琪已死,不知你这始作俑者作何谈?”那道伤疤还赫然刻在她左颊上,只是当日云愔杀乌夜不成,如今反成党羽,真不知身边几人真假。
千里泠江涛生涛灭,涵澹澎湃间两人几番对视,激荡起无限暗流。
一声鸥鹭嘶鸣,锐利地割开两人纠缠不休的目光。半晌,她起身敛容,淡然道:“最好你能杀得了墓眠,免使生人枉丧。”言罢便拂袖而去,几番敌友争缠,而今也无话可说了。
乌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低喝一声:“当初我折损几十人箭队,如今还赖我草菅人命,真不知是什么道理。”言罢,摇了摇头叹道:“这场浊世纷争,谁也不是干净的。”
别过乌夜后,沉霖蓦然觉得心绪杂乱,曾几何时自己也在乎那些要自己命的人的性命了?本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虽远必诛,死者已逝,恩怨两断,自己方才还和乌夜叫什么劲呢?
物是人非事事休,恰思绪如麻时,她碰上了君溟墨,昨日起便没好好说过话了,眼下撞上这棺材脸,她方觉他脸色又低沉了几分。
“棺材脸,我去音鸣城看爹娘,你跟来凑什么热闹?”本来已甚是心烦,一看见他摆着那张活死人的脸,她便气不打一处来,言辞不善。
“你这妖女真是蛮不讲理,若不是师父要我看着你,我还不愿来呢。”他也没好气,又嘟囔了一句:“反正不是去看老丈人。”
她听他嘟囔了这一句,不禁笑了声,原本阴郁的情绪也一扫而空了。再看他一脸冰霜,自己欠了他什么似的,她便心情大好,打趣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你也不必太过羞涩,过了门就是一家人了。”
听了她的话,他明明觉得好笑,却又不表现出来,还板着那张脸,以其独有的冷傲音色说道:“还不知是谁见了旧情人就巴不得扑过去了呢,怎么也上了这船?他不是在临泠等着吗?”
她一听,脸便拉得老长,沉声道:“君溟墨,我已与他恩断义绝,休再提他半字。”
他反倒此时冷笑了一声,曼声道:“一朝他若有求于你,你还是会义无反顾罢?”
她沉默了半晌,最终闷了一句:“棺材脸,你真讨人厌。”
他不答,只是看着她。她自讨没趣,转身便要回房。他在身后不轻不重道:“记得把药吃了,带着这头蓝发去,怕是未见到东使便先被人当妖女捉去了。”
她走出几步,又蓦然顿步,猛地转身对他喊道:“道是故人心易变,你这棺材脸讨厌依旧!”言罢,又大步回房去了。
他望着她渐行渐不见,垂眸低笑。谁道不变?我故非昨,只汝不见。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似少年游…
四月伊始,倾天碧波堆雪,画舫流连,扬长帆乘风疾行,破开泠江沿江的春潮,也破开一片流金繁华。沉霖一干人等乘长船直奔音鸣城,好风助浪,几日罢,一颗共江潮跌宕之心也随船泊而歇了。
未见城池模样,便闻韶音纷然,丝竹挽清风曼舞,管弦揽朝花长吟。迢迢春水送帆来,珍馐清酒羞涩,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