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不必太过拘谨,我等无意冒犯。”他只是一笑,便让沉霖的心头浮起一种似曾相识之感,那如细水清流般的声调更让她的心倏地一紧。他指着六王说道:“而这位想必是羌羯的六汗王了,算来与我等并无恩怨,两位如是还有处置,便随意罢。”
君溟墨先走上前,那张乐师的面皮已经撕去,身上还着月白的长衣。他苍白的脸颊仿佛能将清冷的月光弹开,整个人罩着一层更为冷峻的气息。他对蓝衣的男子保持着警惕,会笑着杀人的从来都是狠角色,尤其是那些笑得含蓄内敛的。他看着被包围的六王,并没有太多的犹豫,指尖流息四窜。
六王自知不妙,手持重刀愈拼上最后一力,他大吼着撞开了一个黑衣人,横扫重刀向君溟墨拦腰砍去。只是太慢了,君溟墨不过弹指一挥,凌烈的气箭穿铁而过,在重刀上留下低地般的炽坑。另外三名黑衣人从袖中飞出刀刃,各割伤了六王的两边手腕,还有一刀击中了他的后脑,而后鲜血同利刃一齐飞出。
六王应声倒地,虽不至死,然刀已废,手不能举,孤立无援,头上不断失血,神智亦渐模糊,已是绝地。君溟墨走到他面前,眼中没有半分同情,五指攒动,欲予他最后一击。
“等等……”君溟墨有些诧异地抬头,沉霖蓦然制止了他,水蓝的发丝浣洗于澄澈的月光下。
蓝衣男子身后执乌弓的蒙面人眯起了眼,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其余的却不甚关心。
她站起身来说道:“羌羯的世子已经知道他来过,若是他死在夏凉,羌羯完全可以认为是夏凉人下的手,且证据确凿,世子若乘机吞并六王的兵权,以此为由讨伐夏凉,岂不适得其反?”
君溟墨盯着她,曼声道:“你是为了夏凉,还是为了他?”仿佛是自千年雪山来的声音,冷得人齿寒。
她无言以对,只是记得林宸封说的那句“若要你相信我,你会吗?”,会吗?不会又如何?理智并不总能战胜情感,深陷后便甘愿沉沦。
良久,君溟墨握紧了拳,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总归有些道理,既然情况与预计有变,不杀他似乎也更合理些。”他转而望向江千雪,江千雪点了点头,向六王走来,取出随身携带的纱布与止血药,为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然后与君溟墨将他拖到不远处的大石后,让他不至在醒来前被人发现。
完成了这些后,君溟墨对她说道:“自会有人来处理他的。”她明白他话中所指之人,便偏下头不说话了。
“那么,诸位是来作甚的呢?”君溟墨的目光扫过那些陌生人,似是鹰隼审视着敌人。
蓝衣男子只是望着沉霖,意味深长道:“受嘱托,来接人的。”
她对上蓝衣男子的目光,其间仿佛黑夜里的幽潭,岑寂中沉着深意。她看了他许久,仿佛要从脑海中翻出此人的碎片,她蓦然对他回以一笑道:“那便走罢。”在君溟墨诧异的目光中随这些陌生人上了木船。
蓝衣男子回身对君溟墨道:“两位若是不放心,可一同前往,鄙船虽小,尚可纳人。”
江千雪唇锋略勾,颇为玩味,随后踏上了木船。君溟墨虽有疑虑,还是紧随其后上了船。
蓝衣男子立于船头,浅笑着一挥袖,木船便缓缓驶出江面,在巨大的月翳中滑入泠江之远方。她回首凝眸江岸,自己已是仁至义尽,这般离去便两不亏欠了。春夜无言,只是平添几分寒意耳。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似少年游…
夜渐转深了,木船高扬着素色的风帆,江畔依稀尽,海潮共月生。蓝衣的男子立于船头,含笑问道:“就这么跟我们走了,不怕是贼船吗?”
此时离江岸很远了,沉霖的心情亦已平静许多,可以笑得随意并轻松地回答他的问话了:“既然是故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