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舞,泠风盈袖。她一绾耳边乱发,似烟似幻,恍若欲驭风而去般飘渺。他则是一笼广袖寒露,低眉敛目,心事如旧阶新苔,润露滋生。
第一百零八章 清泉濯子心
往后时日里,沉霖与君溟墨皆未提及头一日晕倒之事,前者是不愿拘泥于此般琐事,既已定下【奇】心要学,便当不【书】畏苦劳;后者则是【网】自知理亏,生怕她闹到师父那儿去,巴不得此事早早淡却。两人心照不宣,接下来这几日也算过得平和,只是一味的基本功让她有些厌烦了。
六月且至,阡陌里的噪蝉儿一时间多了起来,鸣叫声此息彼起,仿佛要把中天之日也叫下来,山里也随之炎热了几分。她在竹屋后的小树林里扎着马步,日光顺着叶脉滑落,于地上铺下一网星罗,初夏之风柔和,微掀起林溪清波几点,树影亦婆娑起舞,熙攘着斑驳日光。
一滴热汗自她颊上疾掠而过,她微拧眉头,抿唇不语,虽是阴阴小林中,却是炎热不减。君溟墨坐在一棵矮树的顶端,距地不过丈余,笼手于袖,低望着树下人,日光不语,不时晃过他苍白的脸颊与墨色的长袍。
已是多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犹未喊停,她也倔强着不肯开口,经了一个月的练习,虽然收效颇微,也总比初时之体力长进了些。平时提水浣衣,登高远瞩亦不觉那般费力了。她心中虽有些埋怨他的严格,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副富贵人家的身子骨耐折腾了不少。
久而久之,她整个人觉得麻木起来,仿佛自己已不是自己,树杪间漏过的天光是久未开封的尘埃,灰蒙蒙一片,望不尽彼端。他亦抬头望了望天空,是一片澄澈的湛蓝,如同一块完美切割的玻璃,没有一丝粗粝。于是,他便对她说道:“先休息下罢。”
如获大赦般,她几要瘫软倒地,扶着树干滑下,她抱臂而坐,指尖贴着湿透了衣袖,黏黏搭搭,让人很是不舒服。她低声喘着气,拍打着麻木的肢骨,疲惫得昏昏欲睡。而他还是坐在树上,长袍垂下,染污了一片清绿。
半晌,她方启声问道:“为何你每次总能在我快要支持不住时喊停呢?”声音轻微,还略带一丝沙哑。
他只是淡然道:“你每次坚持不住了,就会看天空,眼睛里装满了灰色。”
她低头不语,只是不喘息了。
他却又问道:“为何要学轻功呢?没人能找到这里,即便找到了,也没人能碰你一根手指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忽略了她初到时的那一次冲突,他将她伤得半月卧床不起,至今肩上还有一道两寸余宽的伤疤。
“啊,这个啊……”蓦然被问起,她似有些惊讶,旋即淡淡笑道:“我只是想,我不能一辈子呆在山里。若得哪日出去了,江湖凶险,还需有一技傍身。渊曾道非习武者,若要自保,便需习得一身轻功,虽非上策,然亦可逃脱一时。我想乘着在山里这些日子,赶紧学些技艺。等爷爷采药回来,调理一段时间,我便离开。但如若他找不到解药……”她的目光黯了一些,旋即又自嘲一笑道:“那便权当强身健体罢。”
他低头望了她一眼,却只能看见她盘起的发丝中夹着几星水蓝,比初到时显眼了许多,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他只能问道:“你要去哪呢?我还以为你会死赖这儿不走了呢。”
“去临泠罢,我想去找爹他们,很久没见了,也怪想的……”她淡淡答道,声音几要淹没在蝉鸣的海洋之中。
“只是去找爹娘而已吗?”他看似随意问道,她却感到了一股无形中的质疑压力。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坚持不住的时候看天空,只是为了分散注意力而已。看着天空就会想到别的人事,便不觉得那么疲累了。”答非所问,似是要避开他的问题。
他略一思忖,不知是明白了什么,还是不予理会,只是随她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