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演习罢了,又只是剑鞘,而方才那剑光交错间,仿佛确是一场恶斗,如今想来犹有余悸。
他收回剑鞘,面色因剧烈运动而稍添了润色,斜倚于树干。而她则坐于一棵青梅树下歇息,低喘着气,若非他手下留情,这番剑如流风般的比试下来,早是体力不支了。
他望了望青空,是初春常见天气,也无风雨也无晴,只是浮云遮蔽了半壁穹窿耳。两人沉默了半晌,他方启声道:“氿泉要走了。”
她一怔,心里着实未料到。虽则君氿泉与日影日渐交好,也恢复了少时关系,她却不知两人是要走的。只是再一细想,便觉是了,两人也不过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怎会在这偏寂山谷中安度一生?
既是必然之事,那便如何也不能阻止了,她想了想,只能安慰道:“那要不你跟他一起去?反正月影也当是跟着日影的,氿泉再由你这个哥哥跟着,也未尝不可。”
他的神色更是低落了,如骤雨昙天,沉声道:“氿泉希望我不要跟去。”
她不知君氿泉这是整的哪出,兄弟俩素来同生共死,未曾有龃龉不合时,怎地偏在这关节眼上闹了矛盾?她百思不得其解。
尚未等她解出些端倪,他便自嘲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不称职罢?我原便以为氿泉当是怨我的。”
她不出声,他便接着吐苦水:“氿泉本是开朗的。然在暗月这么多年,我一直告诫他莫重感情,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天日的。其实日影之事我早知原委,只是觉得不告诉他更好,既然不可相守,又何必徒添苦恼?可终是我错了呵,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做杀手,如若无人解放我们,那么迟早有一日,我们会自我放逐。或生或死,总不愿再深埋地下。”稍顿了顿,他微微笑道:“所幸氿泉还是寻得他所愿,而我何如,早不重要了罢。”
她嗅了嗅袖裾,满盈青梅酸涩的气息,一如他微微一笑。“或许,他有他的想法罢,总有些事不如你所见这般,却又不能言说。”她抬头道。
他皱了皱眉,望着她不语,似是从未见过她一般,目光生疏而又深沉。半晌,他方抖了抖剑鞘上的微尘,挥舞道:“起来,我们再过几招。”
火铜与乌铁劈裂交错,剑光与凉风俱起。
“这日子是愈来愈暖了呵,林子里的梅子也绿了些。”江千雪备了晚膳,对刚习剑归来的两人寒暄道,脸上满是笑容。
她将短剑丢在一旁,坐在竹椅上喘息,上气不接下气道:“何止是暖了些,一活动起来,整个人皆是热腾腾的。”一把抓过江千雪刚煮的青梅茶,牛饮起来。却是一股酸涩顿时涌上喉头,呛得她直咳嗽。
“前辈,这梅子还未熟呢,怎么摘得这么早?”她放下了茶杯问道。
江千雪的笑容褪了些,首微垂,曼声道:“氿泉那小子好这一口,明日便要走了,今晚不喝上一些,怕是以后不易尝到山里纯正的青梅茶了。”
闻言,她尴尬地笑了笑,发觉君溟墨的脸色更深沉了些,只得小酌那涩口青梅茶。
老教主近日不知忙于何事,鲜少同桌聚餐,而君氿泉、日影、月影三人似是怕染上伤离情怀般不露面了。初春的夜晚来得早,只剩沉霖、君溟墨、江千雪三人围着大壶的青梅茶低头默食,竹屋里回荡着晚风拍墙之声,以及浓郁的酸梅味儿。
“要不,你去问问他?”晚膳用罢,江千雪去收拾碗碟了,游云居里只剩沉霖与君溟墨二人,见他面色低沉如故,她便直言道。
他轻叹了一声,说道:“既然是他不愿说的,又何必再问呢?只是我想,他能有什么不愿说的?这些年来,他嘴上不说,但心里颇有些积怨,如今日影也回来了,便也是时候摆脱我了。”
她轻呵了一声,刚想说既是亲生兄弟,又一同出生入死多年,不会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