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他淡然说道,说是警告未免犀利,说是劝阻又过于温柔,他总是一腔不重不缓的语调,才更让人捉摸不透。
她倏地肆意一笑,说道:“又与你何干?”
他似是拧了拧眉,语调里稍听出一分不悦:“你若安分守己,我必保你全身而退。”
“可我就是想帮他。”她半分不退让,尽管确也不打算再有大动作了。
他猛然向前迈了两步,她眉头一跳,以为他有何动作。他却是许久不见动静,不知为何有些气结,狠狠白了她两眼,索性拂袖而去,也不同她辩驳了。
颤巍巍站在门外许久的袁雨见自家主子略带怒意地大步而去,惊了一下,进屋一瞧,只见沉霖悠然端坐于桌前,甚是气定神闲。她便气不打一处,冲沉霖吼道:“你这不知好歹的,主子是为了你好!”
沉霖有些好笑,挑了挑眉反问道:“我同他非亲非故,为我好,他图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利’字。”
袁雨更是气不过了,那双傲得很的杏目圆瞪,指着她撂下了一句;“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便同她家主人般拂袖而去了。
望着袁雨的背影,她沉吟了一声:是啊,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沉寂了许久,夜幕彻底降下来了,整个安江城笼在一片黑阒中,惟有一弯煞白残月高悬,落下几点冰辉。凉风来去又吹了几遍,尽处依约响起一片凄惶,沉霖有些好奇,走出去看了看,竟是从隔壁传来的,不是那古怪的袁将军,还是谁?
窗扉半掩,她偷瞥了一眼。室中人未着面具,面颊清冷的轮廓被烛光熏得暖煦,大半的身影藏在灯影里,连他拨出的片片琴音也被幽幽烛火折揉得迷离,整个人似是浮在浓烈的光影清音里,极是不真切了。但见他长指轻挥,一弦时惊一弦撤,一弦乍纾一弦紧,似曲水流觞,引甘入喉,又似幽潭静月,凄神寒骨。却看不出他的神色,道是泰然非泰然,只是兀坐揉弦。悲喜贪妄嗔痴疑,万般言语咸作指上吟啸。才觉他暖了几分,他便又起了萧杀寒意了。
不觉晚来凉风暗涌,吹得烛火曳曳,她抚了抚臂上单衣,有些无趣,便转身要走。琴音却是乍断,代之一声幽幽:“走得这么急是要作甚?”
他这么一说,她倒觉得他有几分亲切了,至少套个近乎总有利可图,便是一回身,换个姿态大摇大摆进了屋,面上笑容漾漾,照得那苍白残月也要羞上三分。刚跨进屋她便连啧了三声,说道:“说你这人也怪,问你要甚,你不肯明说。我一要走,你又挽留,我才真不知你要作甚。”
他瞥了她一眼,复低头拨了两个音,说的话也为琴音折了三段:“就非要谈这利益曲折之事?”
她便奇了,话里带了几分嘲讽意味:“若不谈这个,袁将军莫不是要跟我叙叙旧情?”说是邻里十五年,她脑中关于他的记忆却是屈指可数。
他继续轻撩琴弦,似是漫不经心道:“谈谈风月。”言罢,嘴角渐泛上笑意,许是烛火纷扰,这笑竟无半分冷意,反着几点风流神韵,倒真作势要谈谈风月了。
她乍惊,先是虚撤了一步,灵眸一转,又走近了许多。他要谈,她何不作计奉陪?她便也取来一副漫笑,兀自坐了他对面的椅子,以肘支扶手,半枕右颊,笑道:“袁将军莫不是被撤了职,有些寂寞了?”他既暂无敌意,她便且同他绕上两个回合,探探他的底,出去也方便得多。
她如此随意,他倒有些慌忙了,手底琴音断绝。他抬眼看她,月色入户,恰将她的身影映衬得辉煌,一身白衣落落,沉浸在流溢的琥珀光中更显风姿卓绝。
“便说说你为何成日里戴个面具罢。”她看出了他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便更主动了些。
“一个夏凉人在羌羯宫中谋职尚且遭人非议,更何况是军中?父亲劝我以假面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