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无战事,然军务亦不亚于战事。未几,西格辞以军中多务,便离去了。她独自在屋中盘算了许久,待计成后,天已暮。她略有些忐忑地用过晚膳,算计了时辰便纵马往明月河边去了。
小雨不知从何处拐了出来,默然跟在她后头。她并不在意,拉紧了缰绳策马直往河边,夜风自河畔吹来,微吹乱她的长发。她眯着眼伏在马上,像是黑夜里的一道白电,疾掠而过。
数日来查探水情,她已走遍明月河沿岸地带,熟知河道宽窄水深水浅。带马至河道最窄处,此地距沐雨城最近,相呼可应答,然河道险阻,又狭渡,水流甚湍,舟船难济,只可纳一舟行。
她下马遥望,隔岸灯火依稀,有兵士在巡逻驻守。她遣小雨去取一小舟来,小雨不敢擅离,便嘱沿河御守的兵士驶来一渔家小船。她方知袁将军确然很是看重小雨,小雨只是取了一枚腰牌出来,那兵士便不过问什么了。
无何,她乘小舟于河中央,临风而立,小雨在她身后不离。她取出笛子,轻声问小雨道:“小雨可识吹笛乎?”
小雨摇了摇头,答道:“中原人的玩意儿,不会吹,只是见过。”听小雨如是说道,她便笑了,夜天甚阒,她笑意明灭,看不清是笑着什么。
她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三日后便是开战之期了,再难有如此闲适夜。这水上风清,露华横斜,又有月白作伴,我吹一曲,你听听何如?”
小雨不好拒绝她,谅她也不敢暗传音信,便点了点头。
她向船头走了两步,脚下波涛汹涌,拍舷扣桨,似在为她伴奏。她先吹了两个闲音试试调子,旋即便徐徐吹开了。
曲调欢跃,霎时推开了低垂的夜幕,如一面长帆破开风浪,直往彼岸飞去。小雨不禁拧了拧眉,毕竟对岸是听得见的,自己又不谙笛音,怕她暗中使诈。再看向她,她正闭目长吟,白袂飞舞,青丝高扬,狂风似要将她吞没,她却立如顽石。脚下是惊涛堆雪,她恍若凭虚御风,站在这风头浪尖上,凌万顷茫然而不惧。
笛声大作,幻化成千万片飞雪骤降,清泠澄净,音繁意浅。并无过多沈晦,似乎当真只是兴起而歌,咏皓月,诵清风。一曲终了,余音徐歇。
她放下了笛子,回头对小雨笑道:“此曲名为《霜天踏月》,中原雅士常吹吟,恰合今宵时景。”
小雨瞪大了眼看着她,似乎不信她这么轻易就把曲名说出来了,低头想了想,复抬头笑道:“既是中原雅士所喜,小雨不懂,不如请我家主子来共赏罢。”小雨笑起来总是眯着眼,如何看都带几分狡黠。
她倒很是随意,说道:“倒也无妨,袁将军若常在石牙山脚抚琴,不如今夜我以乐会友,去同他叙叙?”
小雨觉得她应承得太爽快了,总似有诈,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随她回城,向石牙山脚去。
待两人策马至石牙山脚下时,果见袁将军在此。他仍是平摆了琴,却不谈,只是徒然望月,眼中未流露太多情绪。见她来了,瞳中方闪过一丝惊异。她先冲他笑了,只是一日耳,仿佛攻守之势异也,她倒先占了上风。
两人客套了三两句,而小雨又是快人快语直奔了主题,他乍听微有些惊异,旋即又沉静下来,长夜漫漫,又韶何不聆?她便又将方才的曲子吹了一遍。
听罢,他问小雨:“可是这一曲?分毫不差?”
小雨露出难色,说道:“我又不识笛曲,说不上细微处,只是听来数音如前,应是此曲无错。”
她却拧起了眉说道:“袁将军此话怎讲?是怕我暗通夏凉,以曲传意吗?”
他抬眼望她,眸光粼粼,声线微哑:“不是吗?若袁某未记错,《霜天踏月》乃是雅称,民间更有流俗曰《秋上三日别月》。”他复望向残月,悠然道:“今日乃是初五,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