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问道:“李部,这是怎么搞的?”
李克诚痛心疾首地说:“这个月清理古籍,发现这几册《戴晓治家格言》长霉了,我赶紧让他们拿出来做干洗。昨天几个学生在这里做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他们肚子饿了,顺手蒸了几个馒头来吃。吃完也不收拾,晚上拍拍屁股就走了。谁知道修复室闹了耗子,半夜里把他们剩下的馒头全吃了还不饱,这不,把书也给啃了。”
这也太瞎了吧!钟艾不耐烦地想。
所谓给书做“干洗”,就是用晾凉的软馒头渣在纸面上轻轻揉搓,把因潮湿产生的霉斑和其他灰尘细屑吸走,这在古籍修复中是最常用的办法。可是把用来干洗的馒头当做宵夜,这就太无稽了,显然只有脑残才能干得出来。
李克诚还在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会说年初他就让管理处采取措施防止鼠患,可是管理处以没有预算为由不予理会;一会又说那几个学生都是郭老介绍来的,骂也骂不得;文物被毁,要是被馆长知道了,不知该由谁来承担责任,云云。
钟艾知道他的重点在最后几句话里。按说古籍被老鼠咬了,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李克诚非把她拖过来出主意,无非是希望能瞒就瞒,瞒不了了,自己在馆长面前也能替他多担待着些。
摸准了李克诚的心思,钟艾笑眯眯地宽慰他说:“李部,《戴晓治家格言》也就是三级文物,平时也不展出。这旧书旧画放久了,难免会被虫咬、被老鼠啃。那几个学生也是没有经验,修复古籍是门手艺,要学手艺总得废几件不是?谁也不能一上来就是大师啊!馆长他老人家这阵子忙着呢,依我看,这几册书咱们清理清理,完了还是把它放回库里去。”她的意思就是小事化了,等事情过了,谁也不知道这几册书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老鼠咬的,自然也就没有人需要负责任。
李克诚如奉纶音,点头如捣蒜,立即表示照办。末了还没忘了加上一句:“小钟啊,真不好意思,都知道这阵子你失恋了心情不好,馆长也让我们少拿这些小事去烦你,可是谁叫你是馆助呢,这馆里没你真转不了。你看,我束手无策的事,到了你那三下五除二就给理顺了,还是你行啊!”
钟艾恨恨地挤出一个笑,那个老不死的馆长,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失恋似的,逢人就四处散播。这李克诚也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己帮了他的忙,到了还被他损一通!
钟艾怀着满腔愤恨走出古籍修复室,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又遇到了展览部的赵晋。钟艾心里哀嚎一声,但还是笑脸相迎地打招呼:“赵博士,去陕西博物馆交换的那批瓷器该换回来了吧?”
赵晋嗯嗯啊啊了半天,啥事也没说。钟艾想走,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只好耐着性子等。
犹豫了半晌,赵晋才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票,做贼似的说:“小艾,民俗展览馆那边新换来了一批云南的东西,我记得你说过喜欢少数民族图腾,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去看看吧?”
钟艾心想,这傻博士暗恋自己三年了,中间她换了三个男友,就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他,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不死心。本来这份痴情也足够令人感动的了,如果他掏两张电影票出来,没准自己还会赏脸跟他去,但这呆子竟然请她去逛展览馆?!难道天天泡在博物馆里还没看够吗!
“赵博,我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自己馆里的事都摆不平,哪有空去看民俗馆?下次吧!”钟艾甜甜地笑着说,“对了,交换去陕博的东西,你可得尽快给我一个详细的单子,回头我要报给馆长的。”
说完,钟艾便巧笑倩兮地走了。可怜的赵博士手里捏着那两张皱巴巴的票,灰头土脸的样子活像跑了媳妇似的。
钟艾回到办公室,正要拿上钱包出去吃饭,馆长盛怀石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