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脑中产生了太多关于她的空白,现在突然重逢,还有许多空白的地方填补不上。
不论她如何变,她还是他的小草。这一点在他心里从来没有变过。就算她到了八十岁满脸皱纹连路都走不动了,她还是他的小草。
可是,她却亲口告诉他。她有了别的男朋友。
下午见面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他见到她和许淖云一起出现,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如果不是许淖云而是别人,或许他不会这么不舒服。因为他可以直截了当地断定——他们都配不上她。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许淖云?
以前的她那么好强,凡事总爱和他较劲;可是今天下午,她几次不知所措地看着许淖云。好像回答一个问题都要经过他允许似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那个男人那么冷、那么傲,他会迁就她的任性吗?会欣赏她的好强吗?会习惯她的小脾气吗?肯定不会。所以,他们肯定也长不了。
只是,她那么急切地奔向那个男人,终究还是狠狠伤了他的心。一想到他会碰她,他浑身好像燃起了火。
他需要发泄。他有点后悔让夏冰回去。当然,只要他一个电话,她一定会屁颠颠地跑回来。可是……
失去她的这些年,他对人生也不抱希望了,所以才变得如此堕落;现在,他们重逢了,他怎么能继续荒唐下去?
张默雷放下酒杯,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细细浏览手下们给他发来的有关创联上市的工作报告。
——小草,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
睁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许淖云下意识地摸了摸枕畔,发现竟然是空的。
是去喝水了吗?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等了等,人却一直没回来。他真的很累,要不是担心那个傻瓜半夜不小心摸了电插头被电晕,或是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出不来,他绝对不会爬起来。
可是,他真的爬起来了。外面一点声响也没有,乌漆墨黑的,只有他母亲那间禅室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
许淖云走过去轻轻推开门,昏黄的灯光下,她正端坐在案前,悬着手腕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灯光在她脸上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影,那张本来就很素净的脸,此刻看起来更为宁谧动人。
“你在写什么?”他尽量轻柔地问。
可是她还是吓了一跳,提起笔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你才是呢。大半夜的披着头发在这里装女鬼。”他边说着边朝她走过去。
纸上全是工工整整的小楷,已经摞了一沓。他边翻看边问:“你在写什么?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钟艾老老实实地说:“睡不着。”
“因为身体不舒服吗?”许淖云关切地问。
钟艾摇了摇头,信口胡诌说:“下午见了摩通的那个人,觉得华尔街来的果然邪性得不行。我想抄一幅金刚经挂在你办公室里辟邪,保佑咱们公司顺利上市。”
许淖云又好气又好笑,骂她说:“我对自己的公司有信心,你别胡搞这些有的没的好吗?”
她就喜欢看他那副冷淡的表情被她搅乱时的特效,尤其喜欢他带着怜爱地骂她。她站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问:“你上次说要渡我,是真的吗?”
许淖云愣了愣,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她把头轻轻靠在他怀里,若有所思地说:“是挺好的。”
钟艾也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可是一闭上眼睛,往日的种种就不停地浮现出来。那些曾经让她笑过、哭过、发疯似的心跳过也死一般的绝望过的事,一遍又一遍真真切切地在她的脑中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