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交错的众人,步入走廊。刚走没几步,忽然听到背后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是弘昼!他是耿氏的儿子,今年刚八岁。个头还不到弘历的胸脯。可是,小个子的他看起来却似乎架子很大。在这片属于后院,人烟稀少的走廊上,他竟然不分尊卑地忽然把弘历给叫住。
眼角隐藏住微微的不悦。弘历继续装醉。甚至干脆横仰起脖子,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赖到了小山的胳膊上。忠心的小陪读赶紧把他扶住。弘昼见了起疑,眯起如他额娘般让人一见就讨厌的三角眼,如小獾子似的直立起瘦弱的好似发育不良的后背,走到弘历身边。
“他……真的……喝醉了么?”弘昼问小山。
“你说呢?”
“混账!”弘昼大喝一声,指着小山的鼻子大骂,接着忽然朝小山勾勾手指,叫他弯下腰把脑袋凑近,憨厚的陪读并不提防,却不曾想,刚搂住弘历弯下腰,脸上便闪过一阵火辣辣的痛!弘昼竟然扇了他一记耳光。扇完,还接着骂他,骂他是不长眼的狗奴才,接着装模作样地学着那些没事就喜欢咳嗽故弄玄虚的大臣一般也咳了两声,才道出替弘历教训小山的原因。
“对阿哥要有规矩。小山,这宫里的规矩,你这头笨牛可要记得,哼,这次好在你是碰上了我,要是万一给皇阿玛撞见,撞见似你这般没规矩的奴才,你说,你岂非是要给弘历脸上抹黑?”
小山又气又恨地抱着醉醺醺的弘历听着,肚子里早把面前讨人厌的小鬼弘昼诅咒了十七八遍。诅咒完,才垂下脑袋,耷拉下眼皮,问弘昼,叫住他们有什么吩咐。
架子极大的小鬼点点头,忽然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锦盒,扔到了小山的脚边。
“喏,这个,给你!”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下脚步,又忽然回过头来看弘历,在注意到这位哥哥依旧脸庞发红,双目紧闭的模样之后,才像是相信了眼前所见似的,对着弘历醉倒的模样啐了一口,“哼,要不是我额娘让我来,本阿哥才不稀罕来你们这里呢!”冷不丁扔下这句,弘昼叫唤出不远处守候在一旁的两个小太监,让两个小太监靠近蹲下,胳膊缠绕住,肩膀并排,组合成一顶人力轿子。接着,他自己一屁股坐在这顶轿子上,斜睨了一个正经过他们身旁,对着他蹲□体行礼的宫女,大笑一声,得意洋洋地终于离去。
耿妃在生下弘昼之后,身上就带了病。平常几乎不怎么外出。对于曾经十分交好的这位钮钴禄氏的妹妹也突然断了联系,除了必要的日子,几乎不踏入这处的宫殿半步。有一次,在匆匆经过钮钴禄氏这儿的时候,她急匆匆地催促身旁宫女扶着她加快脚步,回到自己宫里,她把里里外外的衣裳都换了,又吩咐宫女说以后凡是经过钮氏那儿都必须绕行。似乎这处像是招了什么会传染的瘟疫似的,叫她觉得惶恐。
后宫里闭门不出的不只是耿妃,还有皇后娘娘那拉氏。约莫七年前的某一天,她就突然生了重病。小山听人传言,似乎说是皇后曾经的旧疾突发,就此得了疯癫。然而,不知什么缘故,皇后仍然住在她原先的宫殿,没有搬离。日常的起居饮食也是照旧。皇上也会时时去探望。但是,宫里后来很多新来的宫女太监都没有见过皇后的模样。谁知道,她是不是还真的活在那里?
说到皇上,小山也觉得有些奇怪。对于弘历这位事事表现得异常出色的儿子,做父亲的竟然从来都没有真正露出笑脸。即使上书房的老师一致的夸奖,即使弘历递上的一份关于朝政很有见地的折子,即使朝廷内外对弘历统统竖起大拇指,真正意义上的欣慰又满足的神情却是从来没在万岁爷的脸上流露过。就算作为堂堂一国之君,对于亲骨肉,这种方式,未免让小山觉得太过严厉。
叹口气,小山不再想。费了半天的劲,举到胳膊肩膀酸痛,他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