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有一柄长剑极长的少年宋庭鹭,在黑着脸把一个晕死过去的魁梧汉子丢给一队禁军骑卒后,气喘吁吁回到师父师妹身边,抱怨道:“有几斤气力就打几斤铁嘛,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是咱们收拾残局,他们可就真死在这里了。几十年辛苦修为,就这么不明不白丢了命,值得吗?”
柴青山没有驱逐那些在离阳江湖上都算有头有脸的帮主、宗主或是散仙,轻声笑道:“这种冒险举动看似荒诞可笑,其实是符合江湖规矩的,出了太安城到了州郡,与人说起这场旷世之战,说一句自己当时离那北凉王不过咫尺之遥,试想会为他们带来多大的荣光?混江湖,尤其是到了一个高度后,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些时候比你拳头硬生生打出来的名声还要管用。比如前天跟担任兵部尚书的棠溪剑仙卢白颉,在一张酒桌上聊过天,昨天和大先生祁嘉节一起论过剑,今天亲眼见过了北凉王的大打出手,有哪几招当真玄妙,又有哪几招与自家看门本事其实有些神似……这些啊,可都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让听者心神摇曳的莫大谈资。”
少年伸手指了指距离尚远的钦天监,白眼道:“这还咫尺之遥?隔着差不多小两里路呢!曹大官子、桃花剑神和白衣魔头他们三位大宗师,都不敢说自己跟钦天监只是咫尺之遥好吧?这些人要点脸行不行?!”
宋庭鹭的嗓音不小,不远处那些年纪最轻也到了不惑之年的江湖前辈,肯定清晰入耳,但是没有谁老脸一红,一位位或双手抱胸或双手负后站在高处,渊停岳峙的宗师风范,依旧很足。
柴青山伸出手掌按在少年的脑袋上,苦笑道:“你啊,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等将来师父不在了,你来当东越剑池的家,就晓得今天这几句无心之言,以后你可能花几十万两银子都买不回来人情。”
宋庭鹭小心翼翼瞥了眼师妹。后者做了个鬼脸,大大咧咧“我才不乐意当宗主,你当你当,我要行侠仗义走江湖,学那徐凤年,只要是他走过的州郡、登过的名山、进过的酒楼茶肆,我都要走一遍!”
宋庭鹭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撂不下一个字的狠话。
是不是每个春心萌动义无反顾的师妹背后,都站着一个青梅竹马且暗自神伤的师兄?
柴青山突然伸手分别握住单饵衣和宋庭鹭,沉声道:“一旁观战,除了赢取声望,更能借机砥砺武道,关键就看能否沉下心去体悟天道了?当年武帝城那么热闹,并非没有道理。之前轩辕青锋在大雪坪与人设下父子局爷孙局,为何观战之人络绎不绝?其实很简单,其中皆有机缘。接下来若是曹邓洛三人有谁出手,一定要瞪大眼睛,能看出几分精髓是几分,对你们以后的武道修行,大有裨益。这其中又以邓太阿的出手最为重要,毕竟这位桃花剑神……极有可能会在今天真正递出一剑,而不是出手。师父会的,肯定都会倾囊相授,而你们肯定也都能学到,早晚的事而已,但是亲眼目睹邓太阿的出剑,你们二人这辈子也许就仅此一次了。”
少女好似全然不将自己的剑道前途放在心上,没心没肺地笑眯眯问道:“师父,他一定会赢吧?”
柴青山下意识望了眼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呢喃道:“天晓得。”
宋庭鹭开始在心中扳手指,韩生宣,王仙芝,隋斜谷,祁嘉节,曹长卿,邓太阿,就他知道这些比试,好像徐凤年不是胜了,就是打平手,竟然还真没输过一场?
少年忍不住有些打抱不平了,要知道他仰慕的那位挎木剑的剑客,当年在太安城,可是好像没赢过一场啊。
……
龙虎山初代祖师爷破指画符,堪称一帆风顺,哪怕这位仙人刻意放缓速度来增加灵符的厚度,年轻藩王依然没有要出手阻拦的迹象。
越是临近这场钦天监仙人之战的收官阶段,越是胜算不断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