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密信果然就是那被抓走的王骏所写。据夏涵所说,这王骏是他父亲的门生,前两科的举子,后来在中原省份南河道某小县当了个县丞。
夏涵小的时候,王骏在杜衡书院里读书,两人算是见过几次面。
而他这封信的内容,却是揭发南河道附近州县众多官员的贪腐情况。那两本账簿,则是那些官员们贪腐的证据。
“如果他所说属实的话……”夏涵面色凝重,轻声道:“那这次的黄河大灾就不止是天灾,更是人祸!”
舒绿和展眉都微微点头。
没有看到密信内容之前,他们都不清楚这两本账簿里写了什么。但现在知道了内情再去看,也就能看出其中的门道了。
这里头一笔笔,都是朝廷下拨修建水利的款项,以及最后用到建提、疏水、赈灾上的实数。两本账簿的日期都在去年和今年之内,也就是说,才一年的时间,南河道的官员们就贪腐了差不多三十多万两款子!
“怪不得他说要我们带他去平鱼坊。”舒绿看了夏涵一眼。夏涵便住在平鱼坊。
“看来他一开始就是要上京来找我……太看得起我了啊。”
连素来沉稳如水的夏涵都开始头痛了。
他是紫宸殿中书舍人不假,天天在皇帝跟前晃荡也不假但这种密函也不是说递就能递的啊。
在官场里待了一两年,夏涵再淡泊也不可能不知道这圈子里的规则。私自给皇上带信状告别的官员,可是官场大忌。就算你告得对,那些人被整倒了,你也会被整个文官集团所排挤。
你不按规矩来嘛!要是个个近臣都像这样告黑状,那不是天下大乱了?
那些御史什么的才能干这种告黑状的事。夏涵作为皇帝的秘书官,他的任务不是治理政事或者整顿吏治,协助皇上办公批阅奏章才是他的本职。
那王骏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小吏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起心,带着账簿出逃到京城来?难道真是个心怀天下的英雄?
“以前看着他也很是平常……没看出来他有这等胸怀啊。”
夏涵没有个人英雄主义,不会像包青天般路见不平就要亮出狗头铡匡扶正义。他只是在很冷静地思考着—
这事该如何处理?
当然这不代表着他认为姑息贪官就是对的。贪腐的问题,既然已经暴露出来了,自然要核查。那些以次充好的烂渣河堤,也该翻修。
但一码归一码,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是把这账簿和密信往上一交就能了事的……
“咱们直接把这害人玩意烧了成么?”
展眉很郁闷地看着那两本账簿。
“估计不行。”
舒绿也不想管闲事,她又不是范仲淹王安石司马光,一心想着天下苍生什么的。可是事情都戳到眼前来了,假装看不见什么的······她也做不出来啊。
“我看,还是先查查这个王骏吧。”
三人中毕竟是展眉最有处理这种突发事件的经验。夏涵在文书工作上是天才,但一到具体事务上,明显就比不上展眉了。
这倒是和智商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经验问题。
和展眉结识这么久,夏涵虽然还是不知道展眉是内通司的密探,可他早已察觉展眉有些不为人知的能耐。既然展眉把这事接下来了他也就暂时先把这桩心事放到一边。
夏涵也考虑过,要不要和父亲商量一下此事。他父亲夏伯卿正在京里,就为了他和舒绿的婚事在忙活着,正是商量事情的好时机。
可是思来想去,夏涵还是决定先不说。这种惊天秘密,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危险。
“我比较担心夏哥哥……”
舒绿突然吐出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