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年代初,离婚就算不是惊天动地,也是惊世骇俗。
她想了半天后,说:“不妥──”
“哪里不合适吗?”刘雪花知谙人情世故,龙琪有很多事,都愿意求教于她。
“我们,不容易呀!”刘雪花感慨,那时的个体户能生存下来的确是很艰难的。她又进一步说明,“现在不能后院起火,人言可畏呀。”
龙琪默然。
人的舌头既软又没骨,但它可以敲断人的脊梁骨。汉人嘴上的功夫,她早已领教了。
“可是,他要离的。”
刘雪花摇头,“你要时时记住,咱们是女人。”
“女人怎么啦?”龙琪反感。
刘雪花见这家伙又犟上了,笑一笑,意味深长地,“男人夏天可以光膀子,人们顶多说他个没教养;女人要是光了膀子,人们会说什么?”
龙琪默然。男女之间,是不可能绝对平等的。从天然构造,从意识形态。
“女人不能光着身子……”刘雪花将话题慢慢地切入,“所以说,男人如衣裳,女人不能没有这件衣裳。这衣裳可避寒,可遮羞,可增色,可抬高身份。”
龙琪听得心惊,这份见解,可是书本上没有的。该好好品味一番。
刘雪花越说越深入,“现在,文室就是你是最好的衣裳,虽然款式差点,可他属名牌正宗,料子不坏,作工也还是好的。干吗要丢了他呢?知道吗?离婚,等于是换衣裳,而且是当众扒光了换……”
这话警醒龙琪,她现在正处上升阶段,要树立的是正面健康的公众形象,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是十分必要的。文室职业正当,口碑又好,也能算得上是件品牌,除了她自己觉得不舒服以外。
“我明白了。”她说。
“那文室那边……”刘雪花认为应该趁热打铁,断了对方那份念想。
龙琪也觉得是。“你出面把他约出来。最好是明天,地点定在……”
“怎么去那里?”刘雪花诧异。
“放心,我有我的道理。”龙琪说着,想了想,又道,“要做,就做狠一点,一次解决。”
第二天,文室在单位接到刘雪花的电话。
对刘雪花,他并不陌生,在他印象中,这个女人咋咋呼呼好出尖揽事。这种女人他作片警几年中,见多了,没文化、浅薄、恶俗……他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坦坦然就去了,打了个招呼后,便装着一心一意看山那边的风景。
龙琪选的这地方也奇怪,是醉昏崖顶有名的向阳坡,山上苍松翠柏,蔚然深秀,缕缕岫烟从对面岩洞里逸出来,谷中终年浮着袅袅白云,向下望去,隐约可见小溪、野花、怪石……
“你真的想离婚?”
安排好一切后,刘雪花退到一边,龙琪盯着文室问。
文室料到对方跟他谈的就是这事,口气强硬地:“文欢不是我的,你骗我。”
龙琪听他到了这一点,还毫不为文欢的死歉疚,反倒一味替自己辩护,气极反笑,笑着,阴森森地说:“所以,你不给他药吃,故意耽搁时间,令他送了命……”
这话让文室从心底打了个冷战,若说当初他是存了心的叫文欢死,这不是真的,但他潜意识中的确有一线放任自流的念头,而且当时急怒攻心,气晕了头。无论怎么,一条人命折在他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龙琪接过刘雪花手中一份病历,“这是文欢当天看病的纪录,这里边表明,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你还给他开过药,但,你没按医嘱给他打针,也没给他吃药。你是警察,你应该知道这么做的性质……”
──这么做的性质至少是过失杀人。天哪!山风,轰隆隆地从文室耳边掠过,他想像着自己蹲大狱、丢工作、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