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着渐渐睁眼的弘晖,澄亮的眼睛黝黑有神,显得精神很好。他心里清楚,徽音只是让回光返照的时间久了一些,并不能改人生死,也许,还能让弘晖走得不那么痛苦。
“阿玛,”八岁的孩子发现在父亲怀中,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掩不住的高兴,“阿玛,第一次抱儿子呢!”
满人抱孙不抱子,府中的孩子,无论是刚出生还是几岁大,胤禛都没有抱过一次。不,其实有例外的,弘晖看到过很多次,阿玛抱过三妹,那是最受阿玛宠爱的孩子。
“晖儿,阿玛的儿子是当之无愧的巴图鲁,阿玛……只是盼望你能成才,阿玛不是不想抱你。”胤禛伸手拍拍怀中孩子的脊背,眼底隐有泪光浮动,眼中的血丝越发多了。
“阿玛,儿子……我明白,我是长子,和玲珑……和颜颜是不一样的。”弘晖乖巧地说,眸子里却掩不住那些渴求、失落和嫉妒。
“晖儿,阿玛一直很重视你,很喜欢你,你聪明懂事,学识规矩都很好,阿玛对你寄有很大的期望,却又担心你年幼,易受外物所惑,将来无法承担起阿玛交给你的一切,所以总是时时鞭策,严格要求。阿玛……是爱之深,责之切啊!”胤禛坦言心中所想,此时此刻,他不愿让儿子走得伤心,没有阿玛喜爱的孩子,那感受他太清楚了。
弘晖泪水滚动,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有些迟疑犹豫,却最终挽住了胤禛的脖子,小脸贴在胤禛的颈窝处,耸动着肩膀泣道:“我敬爱阿玛,很敬爱很敬爱,我一直想像这样待在阿玛怀里,一直想一直想……”
胤禛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紧接着肩膀上也被那种冰凉渗透了夏衫,心头顿时苦楚酸涩难当,脑海中不自主地生出了愧疚,他环紧双臂抱住怀中的儿子,深切地意识到:这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还只有八岁,如此的小,如此的年幼……
“阿玛,我要死了是不是?”弘晖是聪慧的,今日得阿玛如此相待,又哪会不明白?
“不,额娘的晖儿怎会死,晖儿不许胡说!”乌喇那拉氏不知何时醒来的,站在那里笑着,眼中却不断滚着泪,她近乎凄厉地开口,表情显得极度恐惧害怕。
弘晖不舍地放开抱住胤禛的手,无力的小身子使劲凑过去,轻轻地吻了下胤禛的脸颊,他有一次偷看到,三妹就是这样做的,所以他也想这样亲亲阿玛。
胤禛身形一颤,瞳孔骤然缩了缩,还未等他低头,就听到懂事的孩子说:“阿玛,我和额娘说说话,行吗?”
被子掀到了一边,胤禛轻柔地放下弘晖,仔细盖好了被子,忽地俯身吻了下儿子的额头,猝然转身离开。
床上的孩子错愕吃惊的神色一览无疑,有些傻傻地伸手摸了摸额头,又用食指划过脸上的那点冰凉,不由得塞到了唇隙,眼泪“哗哗”地涌了出来,他牵起嘴角,笑得幸福而忧伤,满足而悲凉,无尽的眷恋铺天盖而来,他说,低语呢喃:“阿玛的眼泪……好苦!”
那一天,雍郡王府传出福晋声嘶力竭的大喊,闻者皆能听出其中的绝望痛苦,犹如毁天灭地一般浓重狂乱。
雍郡王的嫡长子殇了,年仅八岁。虽然胤禛想要办个隆重的丧事,但是他不能!弘晖属于幼年夭折,根本不能大办丧事,这一世,他终究没能留住这个儿子。
胤禛为了安慰丧子的乌喇那拉氏,从六月初六后,大半的时间都在沁芳院度过,偶有不去的时候,也在书房或者寝殿里,府里的女人们面上为弘晖的过世悲伤,实际上心里却恨得不行。
如此直过了百日,乌喇那拉氏才好一些,而胤禛也开始投身政事,恢复了各院留宿的规矩,雨露均沾,谁也没有比谁更得宠。
只是,赐婚的侧福晋也快要过门了。
九月末已露寒意,树叶也落得差不多了,只肖一场初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