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父,怎么了?”乐无异问道。
沈夜挂断手机:“没什么,只是告诉我们一定要快而已。”他看向五个族人,“准备出发吧。”
那五人恭敬地弯腰,逐一上了游艇。
见五人都没入舱蓬不见,沈夜忽然又对着谢衣与乐无异道:“黄珏想和我们谈谈,地点在另一个码头。”
乐无异先是看了游艇一眼,再看了沈夜一眼,他聪明地没有指出来,转而道:“看来,刘黄两家的同盟,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牢固嘛。”
沈夜并不言语,算是默认。
这一路上谢衣都没有参与讨论,自上了刘家的车开始,他就一刻不停地翻看那些照片,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而谢衣的表情,由惊讶到愤怒再到失望,至这一刻终于平静了下来。
“呵……竟是如此……” 谢衣闭了眼,面色苍白。
沈夜见状,将谢衣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无言安慰。
“师父?”乐无异担心道,“怎么了?”回程他依旧和那两个年轻人一辆车,故而到了港湾,才看到自家师父双眼只是盯着那些照片看。
谢衣看得如此转注,就连刘赫向他道别之时,回应也比往常敷衍。不过刘赫只是一笑,并不在意的模样。
沈夜接口道:“上去再说。”
也许他早已失望透顶,故而面对摆在眼前的事实,反倒没有谢衣那么愤怒了。
上了游艇,沈夜先是告知那五人将海上的线路改了——好在由于洋流的影响,这样的更改没什么异样的地方,之后便上了甲板。
甲板上,谢衣与乐无异已经等在那里了。
可以说,在沈夜靠近谢衣的那一刻,谢衣便主动揽上了他的肩膀,难得的脆弱。
“阿夜,让我靠一会儿。”这一刻的失望,发自内心。
沈夜摸着爱人的头发,无声叹息。
海风吹打着脸庞,难以吹灭乐无异心中的隐忧:“太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师父极力掩饰,但如此鲜明的愤怒,他怎么看不出来?早知道当初就学好甲骨文了,单看那几幅壁画,他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个客观事实罢了。”沈夜冷笑道,“当初我们就应该明白,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更是对谢衣说的。沈夜虽然喜欢谢衣示弱,但绝不希望谢衣是为了一个早已经不值得的东西悲伤。
谢衣身体一动,睁开眼时满脸疲惫,苦笑道:“是啊,的确如此……”他早就明白,只是事到临头,一时过不去那道坎罢了。
而那些甲骨文诉说的,也不过是一个马后炮的故事罢了。
想当初,烈山部困守流月城,进退维谷。所等的,不过是神农的回归,寻得一个适宜的居所。但神祗抛弃了流月城,音讯全无。数千年的时光过后,烈山部人以惨痛的代价,沾染了魔气才得以至人界生存。
流月城毁了,祭司的传承几乎断绝。不会有人记得当初有这样一个部族,为补天一事兢兢业业,却落得体质衰退、寿命减短的下场。
但也就在流月城毁灭之后,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千年不见的神祗——天皇伏羲终于归来了。
面对灰烬中的流月城,伏羲哀其不幸,感其赤诚,最终保下了这份遗迹。他将流月城残骸掩埋在皑皑白雪之下,以祭奠这份不应遗忘的功勋。
“而这些甲骨文,也不过是告知后人,不要忘记恪尽职守的烈山部,不要忘记曾有这样一个部族,为了天下苍生尽心尽力。”话到此处,谢衣已经忍不住冷笑,“不要忘记吗……”
过往的惨痛的场景历历在目,到头来,竟只留下了这样四个字。
诸神一直高高在上,何其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