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却遇上仙女般的阿尘,他还记得初次见面之时,她只是个大丫头,不过是个精巧的娃娃,才两年便已出落得如纤尘不染的出水芙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却是丝毫未变,他天天看着她不甚灵巧却拚命为他忙进忙出,看着她汗流挟背的辛苦,要他如何不感动?
阿尘心细如发,他明明没有要求,她却挖空心思让他衣食无虑,没人告诉她,但是她却知道他嗜酒如命、无酒不欢。
更重要的是,无论他如何冷淡、如何忽视,她仍然笑语盈盈。
家破人亡之后,十几年来过着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一条贱命随时可能断送,没有人会为了他流泪难过。他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七情六欲,但是他现在发现,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真切地说,任何活在地狱的最底层、在没有黎明的黑暗中打滚的人,会更渴望光明和平凡,那种最微不足道的幸福。
阿尘的出现是一盏微弱的光,却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人打从心底感觉温暖,感觉到纯洁,感觉到世间的美好……
也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回到过往快乐的时光,在春天百花齐放之时,在花园里头设宴赏花,全家和乐融融地吟诗作对、斗智争能,输赢不过是场游戏。
不该相遇的……
上天不该让他遇到阿尘,不该让他有了不该动的念头,美好的人事物太过短暂,就变成非常残酷的折磨,可是他无法拒绝她来到身旁,无法不看、也无法不爱了。
也许当他发现她的左手残废时,他便无法阻止对这个善良姑娘的动心。
突然,在黑暗之中,方元有如困兽之斗地对天大声咆哮,凄厉而又哀凉。“老天爷,你为何这样对我?这不公平!”
第二章
清晨月落日未升,夜后尚是天地万物的主宰。
在第一道曙光来临前最墨黑的时刻,龙族学堂后方,师傅一家人起居院落的厨房里,却已经有抹清丽的身影,正压低声音、舞东弄西地调理着各色料理。
直到将刚炊好的饭移进木桶,收入竹篮,阿尘方揩揩汗,水眸却没闲着地确认该带上山的干净衣裳、饮食酒水样样不缺,不打算多作休息,娇俏的人儿便摸黑走出了学堂。
要入冬了,白日里一样炎热,但夜里的雾却浓了些。
虽然今晨和每一天早晨没两样,但距离方元开口说话,已经过了三个月。
原以为方元的响应是个契机,可是阿尘却大错特错。从那次之后,他鲜少开口,大半时候还是无动于衷,表情像被冰雪冻住。
踩着熟惯的湿滑山路,阿尘开心地哼着小曲,小路崎岖,可她左拐右弯半步不差,矫健地走着。
她不会去猜测他在想什么,男人的心思正如山色一样难以辨析,但总有一天,她会像闭着眼也能在山中行走一样地了解他,只要他的心不将她阻隔在千里之外就好。
而且当她要离开之时,他眼眸中总是闪过几不可察的失望,于是,她更早起身、更晚离去,长时间停留在牢底,待在他的身旁。那也是她的心愿。
哼着从族人那里听来的曲子,揣着三折宣纸,阿尘喘吁吁地走着,今儿个多准备了族人回港带来的北方苹果,竹篮比往常沉重了些,不过她还是充满喜悦。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甜滋滋的脆爽口感,她昨儿第一回尝,爱得不得了,便决定要带几颗给他。
这是对门的岳大爷为了思乡的妻子特地带回来的。
据岳大嫂子讲,北方佳果有平安的意思,是给珍而重之的人祝贺食用的,婴孩满月、婚嫁喜事,连远行病痛都少不了此物。虽然囚在井牢里人我不侵,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够平安颐利。
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