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霍家后人,他们肠子细薄食不得土,他们死了活该!”正骂,唐童过来了,说我妈也死了。老驼看了看捂着肚子死去的草驴,慨叹:“想不到啊,你也是隐下的一个霍家后人!”
又过了许多年,镇上人才停止食土。不过一开始吃全粮却不再习惯,不得不掺进一些泥巴。那些饥饿的年代啊,死也不忘的岁月啊,唐老驼对长成了半大小伙子的唐童总结说:“坏事总会变成好事!这一来饿死了一些人,可也纯洁了队伍:霍家后人全饿死了!”唐童眨着眼问:“就一个也没有了?”老驼沉着脸望向北?方:“也不能大意啊,那个霍老爷不是坐楼船装死入海了吗?或许他们会从海里上来!”
这话刚说过没有几天,棘窝镇就发生了又一件值得载入镇史的大事:失踪几十年的良子回来了!不仅是他,还手牵手领了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有人说一个穿了蓑衣的女人把他们送到镇子边上,俯身亲亲孩子,就离开了。
镇上的老人大多饿死了,剩下的几个也认不得故人,因为良子离开这儿实在太久了。瞧这个浪子如今变成了什么:胡子白了,头发又长又乱像没有沤好的苘麻,脸上是枯树皮一样的深皱,衣服等于没有,因为大致由树皮破布之类连缀而成。他身边的女孩倒是精神,大眼水生生的——镇上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大眼睛,看上一眼,记上一生。小姑娘身上是一件马兰草织成的小蓑衣,看上去金晃晃的,俊美精巧极了。
既然没人能辨认良子,那么唐老驼是绝不放心收留他们的。他摆了案桌审了三天,一再问的只是这样几句话:“你这么多年究竟蹿到哪里去了?以什么为生?这小女孩又是怎么来的?”
食土者(2)
良子答:“那会儿镇子呆不下了,俺自愿做了守林人。这孩子嘛,是我在林中捡来的一个孤女,俺俩相依为命。”
“我可不信你的鬼话。我到死也不信。”老驼叼着洋烟说。
唐童在旁边一直盯着小姑娘看,吓得她藏到了良子身后。老驼又说:“保不准你们从海里上来,是霍家后人哩!”良子双手大摇:“不是不是,真的不是……我是良子,我不过想叶落归根。”
这会儿唐童突然伏到了父亲耳边,咕哝了几句。老驼笑了,喊:“来人啊,挖一团泥巴来!”
泥巴来了。老驼说:“咱镇上,只要不是霍家后人,没有不敢吃土的!”
良子皱着眉头四下看看,然后伸手抓过了那团黏土。他小心地吹了吹,又剔去几粒粗砂,慢慢吃了起来。
献给绝色美人(1)
“麦子啊,我的麦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人世间没有比你再倔的汉子啦……”
“知道就好。”
“你生出了一个念头,会一条道走到黑哩。”
廖麦坐起来看了美蒂一眼,又仰躺下。他一直在看窗外的星月。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因为那可不是什么念头。你以为那是睡觉一类的事儿,只是一股念头……那可不是。”
“那是什么?”
他的眼睛从窗上挪开,盯着她的脸。此刻这张脸遮在暗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在熠熠闪光。他注意到她稍稍有点胖了,很快就要有两层下巴了。他抚摸一下她的肩和臂,但马上就把手移开了。他把头转开,仍旧看着窗外:“咱用一句书面语来说,就是我对自己、对自己一颗心的忠诚。你别笑我的咬文嚼字,因为我不这样说,就找不到更合适的词儿。对我来说,或者忠诚,或者死亡——就是说,我如果背叛了自己,我宁可去死。”
美蒂一时无语。她紧咬嘴唇抑制着。她知道自己不会像丈夫那样说话,但完全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明白他在关键时刻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