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主管大人,那四姑娘身子不便,令她好生将养便是!”尽管做出一副恭顺的低姿态,月姬的语气中仍然难掩上位者淡漠的腔调:“尊使如果有心要听此曲,月儿倒是听闻,礼乐班中有一奇女子不仅箫吹得动听,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绝世佳人呢!”
她这番话,前半段是真的,后半句却是全凭自己杜撰,在她看来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女子,就算容貌无法与自己相比,至少也还是应该有几分姿色的吧!
月姬的用心,司徒淳根本无意去揣度,只是这几句话却正中其怀,令他十分满意。
“月儿要举荐的,是何人?”装作无意的问起,又担心她继续兜圈子,索性补上一句:“但说无妨——”
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乳名,月姬心中暗喜,声音便愈发的柔媚动人起来:“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便是尊使面前的这位姑娘。”
她秀气十足的翘指一点,那北辽使者的注意力便被带到了林浣的身上。
月姬的多事,很是叫她在心底鄙视了一番,此刻自己已经被人明明白白的直接拱了出来,想不接招都不行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这边月姬又拜请道:“据说那《梅花三弄》曲调新奇清雅,自有一番寒梅傲雪的清幽之息,月儿恳请随曲起舞,以助雅兴!”
敢情是她真把林浣当做假想敌了,你不是心有所感、随性所奏么?那我就来个闻鸡起舞、喧宾夺主。
事到如今,林浣再无任何推脱之辞,只得接过一侧早已准备好的竹箫,退到众乐师的队列当中,凝神吹奏起来。
其实当年林老头并无心让她学习古典乐器,打定主意要将她培养为一位上流社会的标准淑女之时,首先搬回家的是一架从英国空运过来的手工钢琴,却被她一句“无法与之产生共鸣”轻松抛弃,几费周折,最后才选定便于携带的洞箫……
吹奏《梅花三弄》,对于林浣来说,早已驾轻就熟,这跟她稍有情绪波动就藉此化解不无关系。此时吹奏的这支虽不是自己用画江城外的老桂竹亲手制成,更不是纳兰子修那支莹润无暇的玉箫,却是用极富浪漫气息的湘妃竹所制,令她在吹奏的过程中端端的生出几分痴念来。
那月姬穿了一身桃色轻纱舞裙,本是十分出挑养眼,配上她那生动娇媚的舞姿,令人不禁浮想联翩,可惜在《梅花三弄》这样清新高雅的曲调衬托之下,却生生的缺少了几许傲雪而立的绰约风姿,多了几分轻薄、艳俗的感觉。
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曲子刚吹奏了不到四分之一,她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怎奈曲子是自己要求人家吹奏的,跳舞也是自己的主意,明知即将败得很惨也只能硬撑下去。
再一瞧林浣,人家微微垂眸,那湘妃竹制成的箫虽被面纱遮去一大半,却已令人在陶醉之余忍不住去臆想那吹箫人朱唇轻启,吐气若兰,暗香幽幽的美好动人。
一曲终了,在北辽使者与司徒淳的带领之下,整个大厅里响起一片清脆的掌声。
林浣与月姬在掌声中分别盈盈一拜,便各自向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走去。
“姑娘请等一等!”
未等俩人回到原处,忽然一个清亮的嗓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北辽使者身后的一名男子往前走了两步,想来说话的便是他了。
只是他这话说得颇有些含糊,不仅众人都不明所以,就连林浣与月姬都忍不住互相对望。
“别哲想请姑娘赏脸干一杯!”这时,那北辽使者手执两杯酒水,缓缓站起身来。
他那两道温情脉脉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投到了林浣的身上。
“这……”林浣轻咬一下嘴唇,包括司徒淳在内的众人都齐唰唰的看着自己,她意识到,在这种时候是不能再为个人的某种意图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