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不清师父和义父两人此时对答,有何隐情。
当然知道,目下只有直入北霆门才能探得确息,而康浩陵年纪虽轻,但见事明白,又甫从成都历险归来,实为追查这一大谜团的最佳人选。但康浩陵之父正是出身北霆门,自己当年为胞妹之死痛心疾首,在对北霆门的旧恨之上,更添新仇,因此允了应双缇,收留康浩陵,正是为了将其养成高手,对付北霆门,事后再将康浩陵陷在局内,断了康家的血脉。
此时康浩陵才十七岁,他策划未全,不宜让康浩陵提早与北霆门有所牵连。康浩陵在蜀宫中撞见北霆门主的师妹风渺月,与之动武,那是意外,看来也无甚大碍。但李继徽明明知道自己的盘算,却忽然出了这一着,实让他大为讶异。
康浩陵全然不知其中纠葛,心道:「师父跟义父说说笑话罢了,哪里有甚么隐情?我总是刚刚说那文玄绪之事,瞒了三分,心里发慌,好好的事情也看成别的。」他向来自我鞭策得极是理智,心底总在对自己说:「不该想的便不想了。」当下一点疑虑登时抛到九霄云外,转念想到:「这番到北霆门左近,与蛛网一起行事,不能再发生冒失救人、泄漏行藏的乌龙事了。」
南霄门主的静室「川霁轩」中,李继徽决意携义子康浩陵到岐国都城,与西旌赤派头目商议后,将康浩陵遣往监视北霆门的蛛网,见习办事,旨在探知天留门究竟居心为何,与西旌青派是否勾结,又是否在蜀国之外另有主人,才会涉入江湖,而那宝刀又与锦囊中的奇特物事有何关连。
在川北草原之上,山腹里的天留门地下宫殿大厅,门主冯宿雪却在傍晚听得门人来报:「殷迟求见!」
冯宿雪与殷迟密议三个条款,使之在蜀帝王衍北巡途中刺杀,却也是冒了个险。殷迟由她派出的天留门人处得知蜀帝乘船游江的路线,便失了踪,实无法确知这脾气古怪的少年心中做何打算。此刻她听得殷迟回来,心中一凛:「他果然没有失陷,他既回来,定是出了手。这样的人才确是难遇。」她与殷迟的密议,门人并不知情,当即下令传见,同时屏退厅上诸人。
殷迟在灰衣门人的监视下步进大厅,这次天留门人预先给他含了解药,那最后数百级阶梯的昏睡麻药,便没能迷倒他。几名门人向冯宿雪躬身一拜,便即告退。
殷迟背上负了个大布袋,布袋并未装满,只底部似乎沉着几个圆球般的物事。冯宿雪见他走到大厅正中,正站在那日受伤中毒摔倒的所在,满面风尘,清秀的脸上颇见倦容,爱穿靛色的习惯倒是没改,只衣衫上有多处水渍。此地苦寒,想是冒雪而来打湿了衣衫。
她上下打量他几眼,偏过了头,波浪般的长发掠到一边,笑道:「这次你老老实实,不再一路打上来了么?」
殷迟轻轻哼了声,将那布袋取下,手腕一振,五颗人头从袋中滚落大厅地面,四散开去,其中一颗直滚到冯宿雪脚下,冯宿雪伸出一足,漫不经意地踏住了那头颅,黑靴之下,仍可看出脚掌的纤纤美形。
殷迟斜视那脚掌一眼,转而盯住了冯宿雪之面,朗声道:「你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我办到了。这五颗人头,原是替文玄绪办事的。人数还要多,不过千里奔波,总不成要我带十几个人头在道上走。」从怀中掏出一把东西来,双手分开,各持一物,举起左手道:「这是天子冠冕才有的冕旒。文武百官,任他官职再高,决计不能佩戴这等数量和成色的。」又改而举起右手道:「这是宫中内侍的衣襟,别处没有这样的质料。」将两物揉在一起,向冯宿雪掷去,说道:「你验过了。」
冯宿雪伸手抄住,从那丛冕旒中拿起一串珠玉,绕在手指上摇晃,点头道:「懂得带信物来,是挺会办事的。」殷迟道:「你给我那断霞散的瓶子,唬住了文玄绪的手下,这信物也很有用啊。」
冯宿雪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