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我想你在我與他之間有所選擇,如果你一早知道張千里鼓勵我追你,你會起反感。」
我說:「周啟國,我敢說,你知道我,比我知道自己更多呢!」我既好氣又好笑。
「七年了,小雲,我們相識已經七年了,我追求你三千多個日子,可入世界紀錄大全。」他感慨的說。
我忍不住握住他的手。
啟國真的感動了我。失戀症在巴黎那段日子,過得傷心極了。
心上帶著巴掌大的疤,走到哪裡都沒有人生樂趣,往往在美術館呆坐。
我心愛的是小皇宮美術館,那裡往往展著各家作品,我在長凳上,一坐好幾個鐘頭,不言不語,待創傷恢復。
是的,最好的辦法便是遠離傷心地,靜靜的避開,需要多少時間就多少時間,待人變回正常,再著來一次。
我是一個奢侈的人,我有這個錢,我也有這時間,如果有人認為我小題大做,那必定是因為他未曾遭遇戀愛的失敗吧。
不知多少個日子,我坐在夢納的「荷花池」前,外邊秋高氣慡,一地黃葉,巴黎之秋色在沉著中不帶傷感,正是旅遊的好季節,但我無動於衷,我的心已死──暫時已死。
他們兩個人不知是什麼時候來的。
待我發覺時,一男一女已經坐在我背後的長橋上說話。
周日上美術館的人很少,秋季又不是旅遊旺季,一整間美術館,除了穿制服的管理員,往往小貓三隻四隻,難得有個藝術愛好者。
那一男一女長得很漂亮,年紀跟我相仿,約莫廿多歲。
那女孩子有一頭天然發曲的長髮,糾纏不清的垂在肩上,像人類的感情。她穿白上衣,粗布褲,一雙球鞋,面孔俊美,猶如畫中人,小小的面龐,配著黑沉沉的大眼睛,並沒有化妝,她的神色哀傷而堅決。
男的長得很均勻,粗眉大眼,衣著考究,這種男孩子是很受女性歡迎的。
他們坐在我後面,起初一言不發,我以為他們在欣賞名家作品。
後來是男孩沉不住氣:「怎麼約我在這種地方?」
女孩問:「不好嗎?很靜。我們第一次見面,也在這裡。」
「何必再說以往的事。」
女孩沉默。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不再愛你。」他說。
聽在我那不相干的耳朵里,卻是一震,心「咚」的一聲,直往下沉。天啊,他怎麼挑在這個地方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女孩仍然不說話。
我忽然了解到她臉上的哀傷。
我低下頭,一動不動,佯裝什麼都沒有聽見。
女孩說:「我跟你在一起,已經十年了,記得嗎?十年前父母把我們送出來歐洲旅行,我們就是在這兒碰見的。」她的聲音比較低沉,我聽不到太多的悲哀,但卻充滿無盡的失望。
男的聲音像是有點轉目餘地,「十年相聚也已經夠了,你難道還沒受夠?大家的脾氣都不好。」
「她在酒店等你?」她問。
「不,她已經回家。」他說:「我是特地來見你的,正如你說,十年交情,難道我們不做個朋友?我總希望你好好的。」
她又沉默。
我心裏面說:是的,連陌生人都希望你振作。
「沒有我,你還有許多其他的生活樂趣,回去吧,你已經在巴黎就太久了。」
「是爹媽叫你來的?」她問。
「是。」他說:「他們為你擔心,他們說或許只有我可以勸你。」
「你也太好心。」
「我是他們的子侄。」
「你撇下妻子,她不怪你?」
「她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