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温习也是一样的。”
郑无说完便微一躬身转身离开了。
俞修并未唤住他,也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折返至寄逸园中。
园中寂寂,花木掩映之下,唯有鱼儿浅翔水面带起的涟漪声。
约莫一刻钟多点,俞修就在木棉树下等到了青枫。
青枫虽喘的厉害,但并无慌乱之色,显然他之前的担忧实属多余。
俞修手中握着那方端砚,再度举眸凝视,只见墨痕犹在,岁月流转似乎仅是瞬息之间。
他心中暗忖,桑夫人今日才来,怎么也该多留在府里几日一叙姐妹情,不过区区十日,下次再给九疑也是一样的。
而九疑此时已然坐在房中,细长手指捏着针线,飞快地游走在那玉色衫子上。
略带乳白感的淡青绿色,与娘锦盒中那块羊脂白玉的颜色十分相像,这颜色很好看,云霞挑的果然符合她的心意。
如今这个季节正好上身,若再冷些也可穿在里头,只可惜还差最后一点,只能草草封边了。
娘说,要带她回去,明日天亮就走。
数月以来,九疑心中所萦绕的渴望,莫过于早日离开此地回家,她一直念着、盼着,这一天终于来了。
然而,当那期待已久的曙光破晓,本应涌现心头的狂喜与释然并未如期降临,反而激起了一阵难以名状的愁绪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她。
仿佛一刹那间,心头被薄雾轻笼,那是一种对未知的忐忑之感,里头还夹杂着几分对这个她说不上熟悉却也谈不上陌生之地的不舍。
短短数月光景,恍若经年,她竟多了好些牵念之人,他们如星子般点缀在她生活的画卷之中。
初入府邸之际,九疑犹如一幅未经丹青点染的白绢画卷,静默而淡泊,依循闺训,每日晨昏定省,朝夕向姨母请安问好。
闲暇之时,就绣绣花打打络子,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只等着爹爹派人来接她。
然而,他们的出现让这幅白绢画卷逐渐被生动的色彩晕染开来,那些人,那些事,如同细腻的工笔描绘出的一枝一叶,将她在俞府本该平淡无奇的生活点缀得如诗如画。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想。
直至收尾的最后一针,九疑以娴熟而细腻的手法将手中线缕穿过布帛的经纬之间,轻盈地挽成了一个扎实而几乎不可见的结,又用指尖轻轻抚平了那细微的褶皱。
正要唤云霞,却发现云霞并不在房中,应是去寻娘身边的柳婆子说话了。
桑夫人这回从成县过来除了一路护送的几个随从,便只有柳婆子。
云霞虽是家中买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难免会想念成县的一切,但最想的,应该还是云霓,此时若不是在打听云霓的事,那就应该是娘与姨母的事。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娘怎地突然决定要走,她就算再想回家,也没想着娘仅歇一晚就带她回去,一路舟车劳顿,实是辛苦。
九疑将臂上搭着的衣裳平顺展开,然后沿着对襟的中线徐徐折叠,又轻轻按压袖口,使其与衣身紧密贴合,再细致地将袖筒叠起来,直至整件衣裳化作一个整齐紧凑的方形。
而在这时,云霞推门而入,竟蹑手蹑脚起来。
“我用了一个小银锞子才买来那么一丁点消息。”云霞低声说着,还用手比划。
又觑了眼门窗,怕被人听了去,于是将声音压到最低,继续说了起来。
云霞的确没打听到太多,说九疑与俞十三离开后,只姐妹俩留在房中,连刘妈妈都未能随侍在侧。
说了没一会儿话桑夫人就出来了,出来后脸色便不太对,也就有了俞十三唤九疑回来那一幕。
月光如丝,沿着雕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