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还是三十五年前?自从送人后难得想起。)站在这里真是可笑,这么惊讶,思维这么缓慢,这么反常地受其影响……然而什么态度才是正常的呢,什么态度才不至于打消这幢房屋所包含的神圣感和超现实感?
玩偶(2)
她要去摁门铃。为什么不去?她是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信心十足的妇女,穿一套米色的春装,显得十分高雅;她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的习惯,也极少感到窘迫不安。许多年前,或许当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是个腼腆、扭捏的傻姑娘:但现在再也不是了。她波浪似的灰色头发从宽阔坚强的前额利索地往后梳。她不化妆,数年前就不再找这种麻烦了,她天生肤色红润,皮肤光洁,是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当她笑起来乌黑的眼睛停止注视的时候,特别动人。她要去摁门铃,看看是谁出来开门,随机应变地说几句话。她来找住在附近的一家人,为学校的厘计税率①拉票,她来打听他们有没有旧衣服,旧家具,给……
走到半路,她想起汽车的钥匙还插在起动器上,马达还没停。钱包放在座位上。
她发觉自己走得异常缓慢。这不像她。似乎有一种恍如隔世,进入冥界,分不清东南西北全然陌生的感觉。在附近某处,有只狗吠:吠声似乎直钻进她的心窝和内脏。一阵恐慌。眼皮子不由自主地一阵乱跳……当然这都是荒诞不经的事情。她要摁门铃,有人会来开门,或许是仆人,或许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他们将简短地说几句话,佛罗伦丝将往她身后的大厅里瞧,看看环形楼梯是不是也一样。古老的黄铜吊灯还在不在,“大理石”地板还有没有。佛罗伦丝要问你认识帕一家人吗?我家世代住在马塞诸塞州,卡敏顿市。我想我家很可能有人登门拜访过你,当然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很对不起,打扰你啦。但我刚好开车经过这里,看见你这幢引人注目的房子,由于好奇,不得不停下来看看……
橡木门两边的彩色玻璃!但是,玻璃很大,颜色很鲜艳。玩偶屋的玻璃几乎看不见,只是几块小小的玻璃片。而这里的玻璃每块都有一英尺见方。漂亮得很:红的、绿的、蓝的,如同教堂里的彩色玻璃。
对不起,打扰你啦,佛罗伦丝喃喃说道,我是开车路过……
对不起,打扰你啦,我在找一家姓巴特贺洛缪的人,我有理由相信他们就住在附近……
但是当她就要踏进走廊的时候,她的惊恐有增无已。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思绪四面八方横飞,她简直吓坏了,吓得脚下生了根。那条狗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佛罗伦丝在生气或烦恼的时候总习惯了喃喃地念自己的名字,佛罗伦丝?帕,佛罗伦丝?帕,这样她就会得到慰藉,慢慢平静下来。佛罗伦丝?帕,她常常带几分责备地念,因为她毕竟是佛罗伦丝?帕,这个名字不但有权威而且还担着责任。她叫自己的名字,明确自己是谁。这样做通常足以把纷乱的思绪控制住。但是多年来她没有受到过惊慌的袭击,她的体力似乎消失殆尽,干涸了,她惶恐地感到就要晕倒在这个地方。她会把自己变成个大傻瓜……
她是个年轻的大学教师,有一天课上到一半,在讲到超自然派诗人的时候,她差点就惊慌失措了。奇怪的是,那时并不是刚刚开学,而是已经上了两个多月的课,她已经信心十足,满以为自己完全能够胜任教师的职责。那是一阵莫名其妙、突如其来、非同寻常的恐惧,事后还一直闹不明白原因何在……刚讲到唐纳的“遗物”中那句形象的比喻——“骨头周围一环亮丽的头发”犹如一个手镯,就立即感到十分惊恐,几乎透不过气来。她想马上从教室跑出去,想要跑出教学大楼,好像着了魔一样。魔鬼朝她脸上吹气,把她推来推去,在下面扯她的脚。她快要窒息了:她就要被消灭了。这可能是她有生以来最不愉快的感受,虽然没有疼痛,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