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說:「是啊,我倒要好好查一查。」
我一笑置之。
思恩後來托我帶東西給他在巴黎的女朋友,我嚴詞拒絕。
我教訓他:「你也該好好找個女朋友了!混得出什麼名堂來?這些跟你泡的女人,你別以為你得了便宜,你給她們玩了你不知道,她們有什麼損失?」
他訕訕的道:「是,大哥說得對。」
難怪妻喜歡他,我也心軟了,只好嘆口氣,「你真是勇於認錯,堅決不改。」
「你說蘭花好不好呢?」他問我。
「還不錯。」我點點頭,妻雖然不喜歡她,我卻始終覺得她是不錯的,這女子像個大學生,有點氣度。
「但是她這樣對我,我不能爬著求她呀,有時候我想,這些年來,什麼樣的女孩子都見過了,也只有她比較好,就向她求婚也罷,可是又不甘心──她不愛我。」
我笑說:「你被女人愛慣了。」
「是嗎?等我回來再說吧。」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可是為她也懸了幾個月的心,算是不容易了。
秋天以後,妻就收拾行李與思恩回家。思恩打算回來以後開始做博士。我不管他幾時做好,反正地上了軌道,我也該走了。
我送他們到機場,叮囑一番,道了別。
他們到了香港就打電話來,說爸媽愛孩子愛得不得了,妻興奮的說:「幾個長輩都說沒見過如此可愛漂亮的小孩,思恩又說是像他。」我笑了。
我開了思恩的車子到巴黎開會。法國人的機械工程並不壞,我在巴黎大學蹲了三天。
後來覺得幾次到巴黎,都沒有好好的買一樣東西送妻,就打算走一趟百貨公司。問了人一聲,人說戲劇院廣場附近有好些大公司,我就朝那邊跑過去。
剛巧下雨了,我才發覺巴黎的確是美麗的,走過三合一教堂,迎面來了一頂花傘,差點沒撞在我身上,差點要撞上來,卻又輕巧的避開了。
那女孩子圓圓的眼睛,叫我:「沈大哥。」
我想:真正到處碰得見熟人,定睛一耆;卻是蘭花。她和氣的微笑著,那種溫文是罕見的。我先是高興了。「你呀,你在巴黎……,放假嘛?」
「我畢業了。」她解釋。
「啊,沒有升學嗎?」
她搖搖頭。原本女孩子念個學士也夠了,且又是理科學士。
「成績好嘛?」我禮貌的問。
我總忘不了,那一日她情願溫習沒與思恩上街,思恩大大的發了一場脾氣。
「一等榮譽。」她很開心的敵笑著。
我脫口贊道:「實在好成績。」
「思恩說你也是一等榮譽。」她說。
我沒想到多年前的事還被人提著,頓時一呆。
雨漸漸密了。我說:「我請你喝杯咖啡吧。」
我們在咖啡檔坐下,她以流利的法文叫了檸檬茶,我喝黑咖啡。路上的人還是很多,早上十一點。真沒想到在巴黎遇見她。
我與她客氣的說看家常話,她竟是一個很溫柔的女孩子,與她說話,非常的愉快。她是一個走來走動的人,歐洲熱得像她的自己手掌。
我說:「……想買點東西給妻子與孩子。」
她微笑,「怎麼能去大公司買呢?大公司一向買不到好東西。」她偷偷看我一眼。
我笑,「那該去什麼地方?你帶路好了。」
「去香舍麗榭,好是好,可是那東西又俗艷,我們去里和利路。」她建議。
我根本無所謂,跟著她走。我難得有這樣的空,雨還是下著,我幫她拿著傘,她問我可要乘地下火車,她可是情願走路。我說開了思恩的車來,不過怕步行還方便得多,於是大家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