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爷闻听此言,面上闪过讶异,原本预备了一肚子的盘问,却未曾料到俞修竟如此坦率直接,毫不遮掩地道出了心中情愫。
他微一凝神,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俞修落座。
“先坐。”
话音甫落,俞老夫人便从东次间的门扉后头疾步走出,满脸好奇地询问:“是哪家的姑娘?是不是你学堂同窗的姊妹,是孙家的姑娘还是赵家的千金?莫非你看上了闻家其他闺秀?”
此言一出,俞老爷勃然色变,然而并非针对老夫人的话语,而是因为她明知今日他屏退下人是欲与俞修单独商议要事,却仍在门后偷听。
这等小妇,永远不理解男子间的谈话何等紧要,也不知分寸为何物。
他厉声制止:“夫人,此事我正与修儿商量,请你回避。”
然而,面对他的严厉,俞老夫人今日却不曾退让,坚持留在原地。
于她而言,俞修的婚事就是此间最重要的事,这可是她唯一的孙儿。
“此事不仅关联到孙儿的终身大事,更有其他相关事项,恳请祖母宽容,允许孙儿与祖父先行密议。”俞修深知祖母的性格,若让她介入此事,只怕事态会反向发展,难以掌控。
俞老夫人闻言仍想要留下参与讨论,却被俞老爷果断喝止,并派人将她妥善安置,以便与俞修继续论及此事。
“做了这么多,看来是深思熟虑过了。”
俞老爷靠向椅背,续道:“修儿,你作为我俞家最为出挑的孙辈,应当清楚你肩负的是何种重任。”
俞老爷向来不喜冗言蔓词,见俞修一过来便坦言要娶之,定是察觉他跟去的人了,而这般坦诚磊落,正是俞家子孙该有的风范。
“孙儿自幼便知‘俞’这个姓氏所代表的责任,知晓婚姻并非个人情感,而是关乎整个家族的颜面与长远利益。然而,孙儿认为,此事与家族兴衰并不矛盾,反而可能会互为助力,相得益彰。”
“孙儿深知此事非同寻常,曾反复斟酌各种可能出现的反对之声,而祖父睿智洞察,所遣之人定已查明一切。孙儿之所以选择直言不讳,正是因为信任祖父的明智,愿聆听孙儿的心声,并理解孙儿此举并非冲动之举。”
听罢,俞老爷的额上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显然在慎重地权衡家族兴衰与俞修所求一事的平衡点。
在俞老爷沉思片刻之后,俞修从容言道:“四邻皆言孙儿当娶名门淑媛,或是显赫门户的千金,以此固我俞家基业,孙儿对此并无异议。然而,若孙儿另辟蹊径,与众望相违,俞府或能因此获得不重门第、唯贤唯德之美誉,届时,人人都会赞颂俞家乃真正的诗礼传家。”
言及此处,俞修稍作停顿,继而又道:“并且,孙儿自信不必靠联姻也能光大俞家门楣。”
俞老爷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俞修身上,悠悠道:“即便你辩才无碍,也改变不了她仅是县令之女的事实。”
对此,俞修回应道:“祖父明鉴,世事如棋,布局未定。今日的身份并不代表永恒不变,她如今虽只是县令之女,或许在未来会有意想不到的转变。”
俞老爷闻此言,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深邃的笑意,听在他耳中便是俞修将来一旦得势定会襄助桑家,他竟丝毫不掩饰。
倒是听说那成县县令在当地确是一位深受民众敬仰的人物,只因举人出身又无人提携,才一直困于县令之位,未能更进一步。
“若我不肯应呢。”俞老爷试探性地抛出一句。
俞修恭敬答道:“祖父在我心中犹如泰山北斗,无人能替代,孙儿不敢有任何违抗之意,定当遵循您的意愿。”
世间男子,往往对未能得到的事物怀揣热烈的追逐之情,一旦揽入怀中,那份最初的热情与执着或许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