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十方州的邊緣處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著當年李浮白是否也曾走過這裡,天色漸漸暗下,入夜之後,溫度驟降,寒風凜冽,席捲而過,如同千百的野獸一齊咆哮。
聞燈早已停下腳步,停在蒼衡將她留下的那個地方,蒼衡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出來,是不是在下面遇到了什麼事,聞燈恨自己這副身體,三百年前她總是拖累李浮白,三百年後,她仍舊什麼也幫不了他。
一面鏡子高高掛在夜空中,如同另外一輪朗朗明月,銀光灑滿眼前的雪原。
聞燈仰起頭,望著半空中的那一面鏡子。
過去的三百年間,她不是沒有到過十方州來,今日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面鏡子,只是過往的時候這鏡子上面好似被蒙了一層雨霧,她永遠都看不清那鏡子裡面有什麼。
她無數次來到十方州時,看著這面鏡子,恍惚中會覺得李浮白就在她的身邊。
如今她再看著這面鏡子,好似已經沒有了從前的那種感覺。
這不奇怪,李浮白已經回來了。
聞燈眸光一黯,他總會回來的。
似是雙月同天,月華千里,蒼衡踏著月輝,從遠處緩緩而來,聞燈抬頭看他,若時光還能迴轉,此刻當回到三百年前,他們在鯨州分別,又在此地重逢。
蒼衡來到聞燈的面前,停下腳步,他低頭看著聞燈,她的臉色有些發青,凍成這樣也不知道給自己加一件衣服,蒼衡在靈物袋中翻找一遍,裡面已經沒有了衣物,蒼衡乾脆將自己的外袍脫下,遞給聞燈。
聞燈接了過來,披在身上,臉色卻依舊是不大好。
雖然說蒼衡將她從那口天井中救出,但她在天井下面承受的那些痛苦也不是一兩顆丹藥就能完全治癒。
她的身體確實是越來越不大好了,不過好在她已經找到了肉身靈芝,這一次不必她來動手,就會有人將肉身靈芝的血送到她的手上。
「那是什麼?」聞燈仰頭看著頭頂的那面鏡子向蒼衡問道。
蒼衡抬頭看了那鏡子一眼,淡淡回答說:「虛華鏡。」
「虛華鏡……」聞燈重複了一遍,她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又實在不記得這很究竟是一樣什麼東西,她只得又問蒼衡,「是什麼?為什麼會在這裡?」
蒼衡抬頭,看著天空上的那輪圓盤,淡淡說道:「擅闖十方州者,犯了十方州的禁忌者,都有可能會被捲入虛華鏡中,經歷輪迴。」
「……陛下當年也是從這面虛華鏡中逃出來的嗎?」聞燈輕聲問道。
蒼衡動了動唇,最後回了她一個字:「是。」
聞燈好似突然間想到什麼,她怔怔地看著面前蒼衡,嘴唇抖動,卻說不出話來。
蒼衡一轉過頭,便看到兩行清淚順著聞燈的臉頰緩緩流淌,蒼衡看著她的淚水,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起來,他問聞燈:「你這怎麼又哭了?」
聞燈只是哭著,嘴唇哆嗦,說不出話,也無話可說。
那些話就算她對蒼衡說了,他也不會明白的。
蒼衡見她哭得這樣傷心,又沒辦法讓她停下來,只覺得心煩意亂,最後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張雪白的帕子,強硬地塞到聞燈的手中。
聞燈握著帕子,多少次她來到十方州時都曾看到過這面鏡子,原來那個時候李浮白就被困在眼前的這面虛華鏡中。
相見不識,竟也曾發生在她的眼前嗎?
聞燈在一瞬間恍惚起來,覺得渾身發冷,如今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報應。
她的眼淚好像流不盡的,蒼衡心中煩躁,不想看她,卻又移不開目光,那些眼淚好像一直流到了他的心裡去。
夜空當中的那面虛華鏡比之剛才更大了一下,上面漸漸浮現出幾個模糊的身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