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更远处陡峭的石峡,那是可安的饮用和灌溉水源。
将宗帕的儿子在人圈中间铺开一张粉红色的塑料桌布,然后端上炸鸡肉、甘蓝生菜色拉、煮羊肺和羊脑,放在摩顿森脚边。直到摩顿森挟起第一块鸡肉,主人才开始说话,“我要谢谢吉瑞克先生的光临,感谢他为可安村带来了一所学校。”将宗帕说。
“给可安村的学校?”摩顿森哑声说道,差点被鸡肉呛着。
“是的,一所学校,您答应过的。”将宗帕说着,同时环顾周遭围坐的人们,仿佛在向陪审团做总结一样。“一所登山学校。”
摩顿森一边审视每个人的脸,一边迅速在记忆中搜索着,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证明这一切只是个精心设计的玩笑,但可安村民的脸却和窗外的山岩一样冷峻。他回忆着在乔戈里峰几个月的时光,他的确和将宗帕讨论过,为巴尔蒂协作提供一些专业攀登技能培训,因为他们经常连最基本的登山救援技术都没有,将宗帕也常常谈到巴尔蒂协作和挑夫的高受伤率和低工资。摩顿森清楚记得将宗帕曾经描述过可安村,也邀请他来访,但他很确定他们从没谈过学校的事,更别说任何承诺了。
“吉瑞克先生,别听将宗帕的!他是个疯子。”阿格玛路说。摩顿森听了如释重负。“他说登山学校,”阿格玛路用力地摇着头继续说道,“可安需要的是一般的学校,给可安的孩子,不是给他盖大房子用的——这才是你该做的。”摩顿森刚放松的心情又紧绷起来。
常嘎吉坐在摩顿森左边,斜靠在圆鼓鼓的垫子上,仔细用指甲挑着鸡腿肉吃,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摩顿森试着捕捉常嘎吉的眼神,希望他能开口结束这团混乱,但是一场巴尔蒂语的激烈争吵已经展开,形成了分别支持阿格玛路和将宗帕的两派人马,妇女们则纷纷爬上邻舍的屋顶,希望能听清楚争执的内容。
“我从来没做过任何承诺。”摩顿森试着解释,先是用英文,发现没人听,又用巴尔蒂语说了一遍,但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存在。摩顿森只好继续听,尽可能努力了解他们争吵的内容。在两人的争执中,他不断听到阿格玛路说将宗帕贪婪,而面对这些指责,将宗帕则是一再重复摩顿森曾经答应过他。
一个多小时后,阿格玛路突然站了起来,拉住摩顿森的手,仿佛把摩顿森带回他家就可以决定结果一样,领着仍在叫嚣的队伍走下原木阶梯,跨过一条泥泞的沟渠,来到自家的阶梯。人群以同样的方式坐在这间较小的屋子里,阿格玛路十多岁的儿子端出了另外一顿晚餐,放在摩顿森面前。这次的甘蓝色拉盘多了圈山花装饰,炖羊肉上面漂浮着的是发亮的羊肾,除此之外,这顿晚宴和将宗帕家里那顿大餐几乎没有区别。
三杯茶 第三部分(2)
阿格玛路的儿子舀起一颗羊肾——他认为最美味的佳肴——盛到一碗饭上,端给摩顿森,害羞地微笑着退到一旁。摩顿森把羊肾拨到一边,只吃着拌肉汁的白饭,不过没人注意他,仿佛他又成了隐形人。可安的人吃起饭来和吵架一样专注,之前的激烈争执和愤怒情绪荡然无存,似乎和眼前的鸡肉羊骨一样,被完全嚼碎消化掉了。
漫长的争吵进入了第四个小时,摩顿森的眼睛已经被满屋的香气熏肿了。他爬到阿格玛路家的屋顶,背着风头靠在一捆刚刚收割的荞麦束上。东边的山脊上,月亮正缓缓升起,倾泻着大片的银光。山风吹散了玛夏布洛姆峰顶的云雾,银白的月光把山脊棱线刻画得异常清晰。他良久凝视着如刀一样锐利的峰脊,心里十分清楚,再过去一点就是乔戈里峰金字塔状的巨大山影。摩顿森心想,作为一个登山者来到巴基斯坦,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啊!一切都简单清晰:锁定目标,组织一群人,准备好装备,你就可以开始登山之旅,而结果无外乎成功或者失败。
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