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也得服!拨乱之政,以刑为先。孤推行变法,富国强兵,岂容清议误国!”曹操的口吻带着浓浓的杀气。他当然知道今晚的处置会在明日的朝堂上引起怎样的震动。但在这件事上曹操并不打算让步,甚至都不想同朝臣磨嘴皮子。
早在十七年前曹操就已经见识过所谓的清议是什么东西。那年曹操在济南国任济南相。济南国有县十余个,各县长吏多依附贵势,贪赃枉法。无所顾忌。曹操之前历任国相皆置之不问。曹操到职后,大力整饬,一下奏免济南八成长吏。整个济南为之震动,贪官污吏纷纷逃窜。曹操本以为自己在济南国的肃贪之举能引来朝中清流的响应,从而一扫朝廷内外的贪腐之风。可当时的儒林认为是宦官和外戚的统治造成了黄巾之乱。上至士大夫下至太学生都主张以清议的手段来打击宦官外戚势力。曹操恰巧有个做宦官的爷爷,结果闹得里外不是人,被政敌挤对得黯然辞官回归乡里。这一呆就是四年。
在隐居乡里的四年间,曹操春夏读书,秋冬弋猎,总算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儒家的清议挽回不了朝野间的颓靡之风。大汉需要雷厉风行的法家之术来重振朝纲。昔年商鞅得秦孝公支持,受封大良造执掌军政大权,方能在秦国推行变法富国强兵。那他曹操若想以法家之术兴汉,也必须先获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才行。哪怕得不到天子的支持,他曹孟德也要用双手抓住权利。
抱着这一决心,曹操选择了弃文从武。他先是出任西园校尉,后又散尽家财组建义军,经历了十多年血与火的洗礼,才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与权利。对曹操来说如今才是他真正大展拳脚的时节,任何胆敢阻挠他变法之人,不论忠奸,不论亲疏,皆杀无赦。
荀彧其实一早就知道曹操崇尚法家,有心在大汉推行变法。而这也是他当初选择辅佐曹操的重要原因。在荀彧看来袁绍、刘表那样的人就算夺取了天下,也不过是桓、灵两帝乱政的延续而已。朝堂依旧腐败,国库依旧空虚,百姓依旧困苦。大汉需要一场变法来洗涤朝野间的污垢。而放眼天下众诸侯,也只有曹操拥有变法的眼界与决心。
然而真当曹操摆出“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架势要推行变法时,荀彧的内心深处却涌起了一丝恐惧。说到变法世人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商鞅变法。商鞅变法的富国强兵固然令后人津津乐道,商鞅本人在推行变法时的“疯”与“狂”同样让人印象深刻。以荀彧对曹操的了解,论执着曹操丝毫不输商鞅。至少眼前的赵彦案就让荀彧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秦朝的渭水连坐。当年因几个臣工在栎阳集市上毁谤新法,商鞅以连坐之法将那几个臣工连同集市上数百名商贩行人拉到渭水河畔一同处死。据说当时秦人的尸体堆成了小山,连带着整条渭水都被鲜血染红。显然曹操也想利用赵彦案为变法杀人立威。只是这样做对大汉来说真是福吗?
荀彧不否认以法家之术变法能让大汉迅速变强。可变强之后呢?继续任用小人酷吏?对百姓苛以重刑?那与当年的暴秦国又有何不同。在期盼大汉重生与害怕大汉重蹈暴秦覆辙的矛盾中,荀彧打心底里希望曹操在变法的问题上能更谨慎一些。不过他也知仅曹操不会因秦朝二代而亡,而放松对变法的推行。于是荀彧决定换个角度来规劝曹操,“丞相明鉴,而今天下未定,丞相若因强行推行新法而与朝廷交恶,岂不是让其他诸侯坐收渔翁之利?”
“天下未平又如何。当年商鞅变法之时,天下不也四分五裂。”曹操说到这儿,反倒是饶有兴致地向荀彧反问道,“文若,汝倒是说说,何人是渔翁?刘表乎?刘备乎?孙策乎?蔡吉乎?如何坐收渔翁之利?与朝中大臣勾结乎?”
荀彧见曹操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般要力排众议实施变法,不禁急道,“丞相……”
曹操却抬手打断了荀彧的话头,昂首傲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