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
我僵了身子,手指自他胸前落下。除了金城的密报,你还知道我去见了那厨子。
“你觉得他会背叛齐国?”
我咬咬唇,摇头:“不,他不会,他绝不会。”不管别人信不信,这一刻,我必须信,也一定要去信。也该信。除非,他亲口告诉我。
揉在颊侧的手指滑至我的唇边,微一停留,晋穆抬手勾起我的下巴,对着我笑:“你真的就这么肯定?”
“是。”我也笑了,坚定了目光。
他的眼底却微微一暗,抿了唇,不做声了。
“你饿不饿?”我伸手自怀里取出给他留下的糕点,拿了一块,送至他唇边。
他张口咬住,脸上笑意有些得意。
我却垂下眸,轻声:“我能不能去楚国找他?”
揉在我脸上的手指倏然一僵,冰凉的感觉自他指尖沁入我的肌肤,不是寒,却冻得我全身神经都似冰封。
缓缓,他收回了手臂,将我推开,口中却不紧不慢地将那块点心吞下。如玉的面庞上笑容依旧,温和的眸间光芒粲然。
“你要去找他?”
“是。”不见到他当面问清楚,我不甘心,更不放心。
晋穆默了一会,而后坐起身,下榻。
“好。你去吧。”
语音一落,他转身出了里帐,绕过屏风。
眼前身影陡然一空,目间茫然时,我撑了双臂坐直身,心中突地惴惴似飘云间。可现在不是这般优柔寡断的时候。
我咬咬牙,迅速掀了锦被,下榻,穿好锦靴,在腰间系上内藏软剑的腰带,披上宽大厚实的银色斗篷,取过帷帽戴好。
正待离开时,晋穆却又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卷锦书,一张令牌,递到我面前。
“楚桓不住邯郸宫廷,豫侯若去楚国,该在宫外见他。这是楚桓所住之处的地图,还有我的这块令牌,你到了邯郸去城中聚宝阁找一个名叫子兰的人,他会领你找到你要见到的人。”
我怔怔收下,隔着帷帽的轻纱,看不清眼前人的容颜,却看得清他目中的清朗。
“不管结果如何,楚丘之战我会去打。我也相信你能说动豫侯回齐,所以盟约仍在,晋穆不会食言,”他笑了笑,忽地伸手探入轻纱,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傻瓜,哭什么,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这声音太轻柔。我迟疑一下,点头。
“刀剑无眼,你……要小心。”我鼓足了勇气,拉住他的手。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心,笑:“你以为我第一次作战?乱操心。”
“记得休息。”
这次他默然,半天,方道:“我尽量。”
放开他的手,我扬指摸了摸帷帽,然后抬步越过他,离去。
身后有人叹息,又仿佛没有声响,唯有一股让人心暖的力量,自一双明亮的眼中透出来,在那里看着我,久久不离。
帝丘离邯郸并不远,过了楚丘,只有半日的路程。
战时天下乱,一路关卡过得十分不易,虽路途不远,我却直到了第三日傍晚时分方入了邯郸城。
中原第一都城自然气派恢弘,街巷行人匆忙,虽战乱,但香车宝马来往频繁。黄昏夕阳下,暮色渐褪时,天下起了蒙蒙细雨,缠绵的雨丝倒映着一日最后一抹彤然霞色,折射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楚国胭脂丽,中原美酒飘,我在街上问人找聚宝阁时,种种香味夹着雨气的清新扑鼻而来,绕人欲醉。
无颜至爱美酒,其次爱美人。原来天下之大,这邯郸城才是最配他天下第一公子喜好的地方。
我黯然垂了眸,虽找到了聚宝阁,但扣指敲响门扉时,心中却已颓惫憋闷得难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