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营”虽不曾接触敌人,可前线呐喊如雷,声声入耳,想来他们内心的惧怕骇然,怕还比前锋营将士更甚。
到底是什么呢?外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张缘根使尽吃奶的力气:心里却是又慌又怕,忽然间,远处不知是哪路兵马率先叫了起来:“饿鬼!是饿鬼!饿……鬼来了!”
饿鬼来了……听来像是凄厉的尖叫,又像是绝望的哭喊,张缘根却也吓傻了,原来是这样的东西打地底钻出来丫、无怪奔跑声又苦又慢,张缘根好害怕,越来越害怕,不觉也大喊起来:“饿……鬼来了!”
饿鬼来了、饿鬼来了、饿鬼来了!霎时之间,士气瓦解,人人惧怕,到处都在哭嚷叫喊,任谁都想弃盾逃亡。场面告急,前锋营十二位督师驾马来回奔驰,六十位都指挥使急急上前,人人都在大喊大叫:“不许怕!不许怕!前锋营将士听命!留守军据点已破,咱们已是京城百姓的最后防线!大伙儿必须撑下去!”
不许怕……不许怕……在长官的激励下,每位兵卒却都更加害怕,传闻中的西北饿鬼云集霸州,已然攻破了留守军据点,没人晓得外头到底来了多少只饿鬼,只晓得他们很饿,那腹中饥火好似激发了无上勇力,让他们前仆后继而来,逼得二百四十里的铁墙猛烈摇晃。
当琅琅……当琅琅……情势牵一发、动全身,铁链当琅琅地拉扯,这数万面盾牌唇齿相依,彼此以锁链相系,合为一面铁墙,“前锋营”将士只消一人力尽软倒,放落了手中盾牌,余势便会拉垮左右几十面铁盾,带得整面铁墙崩毁。
“武兴内营!上前一步!”眼看饿鬼即将冲破防线,武兴内团营也忙了起来,一十二位督师来回传令,“宁边师”、“威边师”也给调了出来,只消何处盾阵一破,随时抢上补位。此时情势极为不妙,依眼前局面观之,勤王军倘使不住后撤,两个时辰之后便要退到保定城,一天后更能退到北京,届时京师必成焦上,眼看局面危殆,徽王爷身为全军主帅,自是急急上前喊话:“勤王军听命!”
勤王军……勤王军……一百三十四万名将士一同高声答应,听得徽王爷激动呼喊:“勤王军将士听了!我军今夜退此一步!京城百姓即无死所!为了天下万民,我军将士务必死撑到底!”
“为国!”徽王爷抽落了马鞭,提气大吼,三十三万名步卒随着主帅悲声呐喊,奈何盾牌却逐渐后仰,六十六万只军靴参差退让,四下满布喀喀咬牙之声,闻来极为骇人。
“为民!”张缘根咬牙切齿,只与众将士死命抵住盾牌,头上又是冷汗、又是热汗,可盾牌却渐渐压下,撞上了小兵小卒的鼻梁。
“为大我!”三十三万六千人齐声发喊:“一、二、三、推!推!”
“啊!”百四十里的人墙一齐痛叫,骤然间血肉城墙剧烈晃动,还是被迫退俊了。不行了,外面的饿鬼不知道有多少,竟然逼得盾牌不住倒退,全军逐步退却,慢慢压迫了“内团营武兴”,逼得他们率先撤出了半里。“前锋营”步步后退,张缘根也不住喘息,只是不同于后方将士,他凝目窥望盾阵外的地狱:心中其实并不怎么害怕,反而带了几分怜悯。
与繁华的京城相比,那儿真是地狱……大肚饿鬼,他们不知吃了什么,一个个都瘦成了皮包骨,可那肚子却似妊娠怀孕,硕大异常,眼见盾牌外的孩童不住哭泣,张缘根眼眶红了,一墙之隔,同世为人,为何一边胖呼呼,一边却瘦干干,这算是什么道理?
他心下一酸,想到了自家的孩子,便从腰间取出干粮,朝那枯瘦孩儿递去。
饿鬼孩童得见干粮,立时发出欢呼,想来肚子饿得狠了。张缘根满心施舍之念,正要将食粮送出,猛听背后长官一鞭抽上了脑门,怒吼道:“混帐!你干啥喂他们!不晓得他们是敌人么?”张缘根愕然回首,但听都司段奉节急急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