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脱俗”一词从他的词汇中跃然而出。
这个想法持续了几个月。他先是把这个想法在脑中极力夸大,后来又竭力遏制它,想把它从脑海中清除。有时他宽慰自己说,其实每一个男人的妻子都是一位安玎,但他从来就没有说服过自己。也许,他想,这是因为自己除了妻子外从没有靠近过其他女人,因而不了解她们这种若即若离的状况。
关于“超凡脱俗”有许多不同的解释。他将这些解释像编织一张网似的全套用在她身上。这倒避免了对她只是简单、缺乏美学意识的看法。一开始,“超凡脱俗”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夸张,但后来越来越成为她疏远他的一个最好解释。他在猜想与怀疑之间挣扎,如履薄冰。她却自信地保持着安详和满足,但在她的心灵深处——有什么,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与他的疏远并没有任何恶意。他应该懂得这点。他在他许多已婚朋友中见过太多的互相妒忌,互相损害。越是艺术家就越不是好爱人。他懂得那种为自我的争斗,它使得爱情成为不现实的东西,成为一种幻想和庸俗的混合物。爱情不是个人意志的产物,它与个人的价值无关。对这个世界来说,它是异域的东西。
无论何时,每当戴维斯先生感到精神萎靡,他便会更加痛切地认识到妻子越来越明显地疏远。潮退得越低,认识就越深。有一天,他的这种认识尤其深刻……。
那天早上她说的话使得他又捡起在绝望中放弃的抗议。在潘太可尼音乐厅有一场罗德汉莫指挥的大型音乐会。他兴奋地准备前往,而她则不愿意去。
他责怪她道:“你以前是喜欢音乐的。”
“可我已经听过音乐了,亲爱的。”
“听过音乐了?亲爱的,你这样说真奇怪!”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摇头。曾经,她那自信的微笑让他觉得十分可爱,让他想起蒙娜丽莎,以及所有此类油画。但现在它却带有不可战胜、不可接近的神色,让他十分生气。
“可是你只听过一次罗德汉莫指挥的音乐!”
“我为什么还要再听一次罗德汉莫——是因为更好一些,还是不如以前?”
“音乐是不会变的!”
“音乐也有极限。”她说。
“极限?”
“我觉得我已经将音乐都听完了。非常美妙,迷人,持久,所有我们听过的音乐都这样。我喜爱音乐就像喜爱其他东西一样。但如果有人拿音乐当饭吃——是不是有人这样?”
“拿音乐当饭吃!你的意思是……?”他询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总是听过以后还要再坐在那里听。我们不是职业音乐家。”
职业音乐家!每当她用一些词汇时,总是将它们用在可怕的情况之中。“我绝不会对音乐生厌。”他说。
“可是,这里演奏的音乐说出了什么没有——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音乐永远是新鲜的。”
“是吗?”
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可你为什么变得对音乐不感兴趣呢?”
“你为什么这样执迷?”
“可是,难道你没有觉得听音乐有多美好?让人觉得得到一种升华?使人走进一个纯粹感情的世界?”
“没有。一开始有过。一种心灵的升华,我同意。我一直喜欢韵律。听音乐是很愉快,对我来说,就像去画廊看画展一样……或者像读文选……或在博物馆里看收集的蝴蝶……一个时代到来了……”
“那么,简而言之,你不去音乐会了?”
“我不太有兴趣,但如果你希望,我就去。”
“哦!别这样。”他说完便不再继续他们的谈话了。
但他在自己的头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