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是皇长女生母,现又身怀小皇子,功在社稷。因此臣妾愚见恳请皇上应允安嫔妹妹,如其果真产下皇长子便将臣妾这贵妃的名位与了她——对她是个奖励,也好让她安心。臣妾也不再徒有虚名,心中惭愧不安。”
她说完,又是一阵猛咳,可人忙递茶捶背。文泽着意安慰一番,奈何琴贵妃一意恳求,于是叹道:“琴儿一心为朕,朕焉有不知?现就依了你——按说皇长子生母也可当贵妃之位。不过琴儿贵妃名号也不可夺。”
文泽依琴贵妃提议,立时口喻安嫔。
我朝后宫未设皇贵妃名号,因此贵妃与皇后仅一步之遥。安嫔若能如愿产下皇长子便可一步登天,岂能不喜?大喜过望,安嫔忙不迭跪下领旨谢恩。
良妃脸色一沉,变得十分难看。
原来贵妃舞剑,意在良妃——我心中暗笑。
但良妃毕竟是个人物——她马上换过神色,先对安嫔祝贺,又拉我手,满面歉意地,柔声说道:“姐姐因着急小皇子误信人言,误会妹妹,真是悔不当初。还请妹妹见谅。若妹妹不肯原谅……不肯原谅……”说至此处,她竟双眼一翻,向后晕倒过去。
素金忙抢上前一步,扶住。文泽见状忙从素金手中接抱她入怀,他唤了良妃两声不见清醒,立命速传太医。
我因想要审香蕙,心中又对文泽适才表现出来的怀疑气苦,忙说:“皇上,良妃姐姐想是急火攻心,只是心结,并无大碍。不如皇上今晚过去陪陪姐姐罢。”
一时太医过来应诊,与我所说无异。
“烟儿……”文泽握住我手,再看一眼躺在床上良妃,显得有些为难。我含笑点头道:“臣妾没事,您就陪姐姐去罢。”
文泽等走后;我吩咐杨长安与春菱审问香蕙。不多时回来,春菱轻声道:“说了,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赵嬷嬷。”
我大惊失色,狐疑十分。春菱叹道:“奴婢起先也是不信,又问了些细节,听她应答如流,这才去了疑惑。”
春菱于是对我讲起审问时的若干细节,我听后仔细推敲,果然毫无破绽——回想出手救赵风后赵嬷嬷那不似伪装的感激,觉得人心果然深不可测。春菱附向耳边低低道:“香蕙她……却不敢指证赵嬷嬷。”我不语,她复低声道:“小姐您……赐她毒酒罢。”
我一愕,抬眼看向春菱,满心酸楚却又欲哭无泪。她红着眼圈,劝道:“若非如此……按宫规是一定要被送去内务府用酷刑……那时,只怕她会走得更惨。”
我心中千回百转……终于沉沉点头,待见春杨二人正要走时又叫住他们:“让杨长安一个人去……多拿些个银两给她家人。”杨长安再要走时,又被我叫住,“她死后……不要任人将她丢去乱坟岗。也不要让宫人将她火化后,与其他死者一起填进静安门外天井……买一块地给她……”
烛光中;春菱终于流出眼泪。
想我与她们一起自太后宫中出来,心中早将她们视作姐妹。现在却亲手轫之,使其成为死于我手的第一人……念及此处我心大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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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风筝(1)
那年巫蛊一役;终以我与良妃各自折羽损兵而告终。
表面也算是我赢——这种无聊的争斗,如同两名武功相当的剑客狭路相逢,谁有利剑谁便会击倒对方获取最终胜利。
那个写有我八字的布偶,便是我手中反戈的利剑。
但我真的是胜者么?
那一役,良妃损的不过是旁人;而我伤的却是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