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色古怪, 眼睛微微眯起,似是不大相信:「真的是叫長安?」
果然和他夢裡一樣?
有福聽這意思,不太像是怪罪, 就忖度著回答說:「回皇上,千真萬確,她是叫長安。」
皇帝輕輕「唔」了一聲,垂下眼瞼,在心裡默默念了兩遍這個名字。
長安,長安。
不知怎麼,竟莫名有些旖旎繾綣的味道。
初次在夢裡看見她的臉時,他認為只是個意外。看到她後頸相同的胭脂印時,他想或許是巧合。可如今,連名字都跟夢裡對得上,他不得不心生懷疑了。
人的夢境荒誕不羈,非人力所能控制,可也大都有跡可循。而關於這個女人的夢,實在太奇怪了。
別的也就罷了,他怎麼可能在夢裡就準確念出了她的名字?
難道兩人真有著某種他不知道的淵源?
他記性極佳,很清楚自己記憶里之前並沒有她的存在。
若說四年前短暫的記憶缺失那一段,就更沒道理了。因為他當時受傷極重,一直處於昏迷中,長達數月之久,又怎麼可能跟她有糾葛?
何況那位許娘子,人家還有個恩愛的夫婿,對他這個皇帝十分敬畏。
皇帝雙目微闔,不輕不重按了按隱隱作痛的眉心:「去,讓太醫院的羅掌院過來一趟。」
「是。」
有福連忙吩咐人去請羅掌院,他則又換了一支凝神香點上。
孔雀銜丹香爐里,淡淡的香氣氤氳。
皇帝繼續批閱奏章,卻有點心不在焉,乾脆站起身,休息一會兒。
內殿窗下擺放著幾盆花,這裡溫度適宜,竟開出了鮮嫩的花,給這內殿添了一些生機。
紅色的花開的嬌艷,皇帝瞥了一眼,竟無端想起她發紅的臉。
他心口一熱,眼皮狠狠跳了一下,迅速移開視線。
真是活見鬼了。
羅掌院六年前接任掌院,如今已年近六旬,醫術精湛,為人認真勤勉。當年皇帝失蹤後被找回,情況緊急,就是他和早已告老的晁太醫聯手診治的。
聽聞皇帝傳喚,他不敢有片刻耽擱,匆忙應召。
看到正低頭專心批閱奏章的皇帝,羅掌院施了一禮,上前便要請脈。
「朕身體無礙。」皇帝放下奏章,眉目間有些沉鬱之色,「喚羅掌院過來,是因為朕有一事不明。」
「皇上請講。」
「朕記得,先帝晚年病重時,時常被噩夢驚擾,疑心是上天預警,因此惶惶不安。當時羅掌院曾說,人的夢境,並非是鬼神預示,乃是人之所憂、所思、所想、所懼。可有此事?」
羅掌院點頭:「臣以為,確實如此。」停頓一下,他又補充解釋:「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再稀奇古怪的夢,也不過是人或是身體或是內心的反應,都不會是毫無根由的。比方說,一個山中獵戶,從沒進過京城,也沒聽人講起過。或許他有一天會做夢夢到,但絕不會夢到京中景象……」
這番言論,皇帝之前聽過,並不陌生,也比較信服。他淡淡地問:「所以,羅掌院認為,正常情況下,人並不會夢見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羅掌院略一沉吟,認真回答:「應該不會,但皇上怎麼就確定是素未謀面呢?」
「嗯?」皇帝心念一動,「此話怎講?」
「興許是不經意間在哪裡見過,自己只當是不記得了,可內心深處並未真正忘卻。」
皇帝眸光微閃,輕笑一聲:「是麼?」
這麼說的話,也不是沒可能。湘城金藥堂在對抗時疫中有功,受到當地地方官的推舉,進京參與御藥供奉。或許他曾在無意間看見過或聽過她的名字,當時沒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