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光相撞,許長安對上他黝黑的眼睛,心裡打了個突,聲音極輕:「我,我並無此意……」
她即便真這樣想,也不敢這樣說。更何況,當年舊事,也不能說算承志的錯。父親以要他報恩為由,讓他入嗣許家,他答應下來,而她對此強烈反對。她那時確實使了手段,在猜到他可能對她有意後,就使勁兒把他勾到手,好讓他主動放棄入嗣。可誰能想到,他會是皇帝呢?要早知道他是皇帝,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跟他有半點糾葛啊。
——當然了,如果知道他是皇帝,也不會出現讓他入嗣許家一事。
皇帝好整以暇看著她,聲音不含絲毫感情:「那許娘子是什麼意思呢?」
許長安摸不准他此刻的心理,只能憑著感覺行事。她抬眸,眼中淚水盈盈:「是,我當年衝動糊塗,感情用事,才做下錯事,又說了很多傷人的話。這幾年再懊惱悔恨,再小心謹慎,也都無法彌補以前犯下的錯誤。你要怪我,我也認了,你怎麼罰都行。可是能不能看在許家上下都不知情的份上,放過他們?」
她到底還是留了個心眼兒,暗暗解釋重逢之後自己的一些怪異舉動。
美人眼眶發紅,柔弱垂淚,委實惹人憐愛。
然而皇帝只是薄唇微勾,伸手用指腹緩緩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聲音聽起來溫柔極了:「娘子對朕一往情深,朕怎麼捨得罰你呢?」
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明明溫柔和善,可許長安心裡竟悄然生出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懼意。
——他若真的不在意,不該是這個反應。
她下意識想要後退,但身後就是牆壁。脊背靠著冰涼堅硬的牆,眼前是透著古怪的皇帝,她心頭的那點不安更濃了:「多謝皇上大恩。」
皇帝眼眸低垂,慢條斯理:「朕不但不罰你,還要賞你……」
許長安心裡一咯噔,只聽皇帝續道:「朕打算成全你的痴心,即日就接你和文元進宮。」
皇帝聲音很輕的一句話,落在許長安耳中,無異於是一道驚雷。
進宮?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況!
許長安身體不自覺輕顫了一下,驚駭之色在眸中一閃而過,臉上瞬間血色全無。
將她的神色盡收眼底的皇帝,捕捉到了那抹驚懼,霎時間周身布滿寒意:「怎麼?娘子不願意?」
他薄唇緊抿,眸底戾氣大盛,他就知道,所謂的深情全是虛假,她巴不得從他生命中逃離。他已經在盡力無視她的欺騙,可她卻還在一味踐踏他的真心。
許長安自然不情願,可此情此景,又怎能容許她說不願?若是不願意,那不證明她所謂的深情厚誼都是在撒謊麼?證明她就是欺騙他嗎?
但是進入後宮,從此成為三宮六院中的一員,每天指靠著皇帝的一點兒恩寵過日子,她又是萬萬不肯的。她明明還有很廣闊的天空,還有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且鄭太后還說開春就會選秀,一後四妃九嬪……她記得,鄭太后提到的幾個貴女皆出身不差,屆時她拿什麼去保護文元呢?
文元是比她自己生命更重要的存在啊。
許長安眼圈驀的一紅,淚水順腮落下。
她忽然將心一橫,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皇帝。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皇帝微驚,臉色不由地一沉。他拳頭攥緊,強行壓下怒火,想看看她還耍什麼花招。
許長安輕聲道:「承志,你還活著,也不怪我,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一直在想,你如果只是承志該多好啊,那樣我們一家三口團聚,永遠都不分開。我們一起打理金藥堂,一起看著文元長大,或許我還可以跟你一塊兒製藥……」
她胸口酸澀得厲害,這是她的真心話,她也確實這般想過。天知道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