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芷素眸色一敛,问旁边一道看戏的男子,“这人是谁?”
旁边的男子瞥了她一眼,喜庆的圆脸,豆大小眼里带着鄙夷,似在嘲笑她的无知,然而声音却压低了些许,“这人你都不知道?不是本地人吧,这位是阮家公子阮七郎。这建康阮家啊可是百年士族名门!不过,阮七郎可不经常出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说到此处,那圆脸男子还故意卖了个关子,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问我我就告诉你。萧芷素知道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于是又讨好地问了一句。
圆脸男子满意极了,故作神秘道,“我听说呀,是患了什么顽疾!”
“原来是个病秧子啊!”萧芷素摸着光滑下颌若有所思的嘀咕了句,而后又用肩头撞了撞圆脸男子的肩,歪头问道,“那这姑娘是怎么回事?”
圆脸男子一脸嫌弃地看着萧芷素,但见她眉眼弯弯,笑颜舒朗,便也耐心回答,“这姑娘是秦淮河画舫里的沅陵姑娘,因弹琵琶堪称淮泠一绝而闻名于世家公子之间!女人嘛,一旦有了名声,哪会不被惦记?估摸着她是被哪家公子哥看上了,她不愿意便跑出来了呗!”
这边二人说得欢快,另一边也闹得热闹。沅陵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张俏脸仰着,满是希翼地看着阮默息。
阮默息抬起握着折扇的手,用袖摆掩唇压低了咳嗽声。缓了须臾,他才放下手拂掉沅陵紧拽着他衣袖的玉手,语气寡淡疏离,“姑娘,在下爱莫能助。”
沅陵颓然地跪坐在地上,茜色裙裾沾了大片泥土,面上亦如死灰般绝望。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无非就是议论她一风尘女子活该如此下场,还有不一样的声音在议论阮默息此人太过冷情,面对如此绝色女子竟也可以无动于衷。
当然,这样的声音是极少数的,虽然翩翩佳公子与名妓之间的风流韵事不少,但世家名门家教极严,那都是历经数百年传承下来的清高与冷傲。更别提如阮默息,在世家公子中都是让人仰望的佼佼者,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又怎会与一个风尘女子扯上丝毫关系。
萧芷素怔然好半晌,并非是因为沅菱的事,而是阮七郎的声音让她太过熟悉,好似在哪听过。然突然而来的暴戾声打断她的回忆,抬眸挑眉,嘴角笑意更浓。
“公子!这贱蹄子在这儿!”几个护卫家丁样的男子拨开人群,毫无顾忌的在大街上叫嚣。
萧芷素在看到那些家丁身上的短装时杏眼一眯,一缕暗光划过,不动声色的朝后挪了挪,让圆脸男子挡住她大半个身子。
沅陵看到他们,原本就绝望的芙蓉面上忽然扯出凄凉的笑,她抬袖抹掉脸上的泪水,颤巍站起,虽脚步踉跄却有着一丝绝不屈服的高傲。
一个十三四岁的玉面少年从分散为两列的家丁中央走出。脚蹬云锦暗纹蓝缎靴,同色织锦袍子袖摆带着精致绣样,一双凤眼满是骄纵之色。走到沅陵面前,他瞥了眼依旧站在沅陵身前侧的阮默息,冷哼一声道,“阮家兄长想管闲事?”
阮默息抬眸,深邃如深井般望不见底的双眼带着薄淡的笑意,唇色单薄。他圈着手搁置唇边咳嗽了几声,嘶哑着略显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方才说了,爱莫能助。”
“算你识相!这贱人扫了本公子的兴致,本公子就不带回萧府了。不过……”小公子话语一顿,而后在唇角挽出一丝残虐的笑,“你们,把她这双手给废了,不能专司于本公子,本公子就要让她此生再也碰不得琵琶!”
“你废我一双手又如何?于你们贵族子弟而言,我们这些烟花女子就是区区玩物!你今日废我双手,他日我若一朝得势,便要毁了你整个萧家!”
“好泼辣的姑娘!阿璟,放眼整个大晋,敢说此言的,恐怕也就这一个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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