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舌麻,情多鼻塞,因此几乎没人在意党远饭菜的味道。就是把咖喱鸡饭做得鸡不知去向就剩下土豆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小姐们也几乎都喜欢这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觉得他目光冷寂刚毅,却心地善良,举手投足间很绅士很男人,和那些常在夜总会狎昵的官僚富贾有本质的不同,偶尔有闹得实在过分的客人,党远出手也够凶狠,毕竟干了十几年的刑警,打发那帮养尊处优,脑满肠肥,酒后乱性的家伙自然不在话下。所以每天凌晨,是党远财色兼收的快乐时光。小姐们发自内心的管他叫“党哥”,虽然党哥所谓冷寂刚毅的目光常常也滑进她们的*裙底。
在家里,丁小然像家长像领导,随着党远钱包的每况愈下,他对她的敬畏便与日俱增,早已俯首称臣甘拜下风,曾经的柔情也土崩瓦解,像当年*游击队潜伏深山老林一样沦落街头巷尾,以至相当一段时间里他常常盯着马路上的年轻女人发呆,深感此生休矣。
“约坊”和“约坊”的凌晨,至少使他白天贪婪的目光收敛了许多。
党远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撞在桃红露出半截的肚脐上。
干什么那?党远没好气的喝问道。
我,我擦一下上面的玻璃。
桃红忙从凳子上跳下来。她刚从东北农村来,觉得自己勤快干活应该没错,没想到今天老板怎么突然没了好气。
行了,现在就别擦了,客人进来全撞你肚子了。党远缓和了下语气,有人找我吗?
桃红红着脸拉了拉衣襟,有的,有的。党远转过身,谁?男的女的?
男的,送快递的。
党远瞪了她一眼,走进了吧台,猛灌了两口冰水。他不知道杨子会不会提前来,或者根本就不会来。至今他都没有完全搞清楚;,从杨子毅然离去的那天下午起,自己的心究竟是长久的昏迷过去了还是彻底地死了,但是肯定,当时他决心假设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女人。当杨子将所有的行李集中到客厅的时候他也的确兀自在里屋假寐。这桩俩人之间的诀别事件发生在微山湖畔一座正在大兴土木的小城,窗外尘土蔽日机声轰鸣,或许杨子果然在他床头伫立过片刻,或许甚至她的手指还轻轻地滑过他装死的肩头,但总而言之,在党远以后的回忆中,就只剩下了屋子外面老式的气压打桩机“扑哧扑哧”气急败坏的喘息,外加上铁门发出的最后一声沉闷的绝响。
绝响过后几分钟里的记忆相对就比较清晰了,党远记得自己立刻就结束了假寐翻身下床,在通往铁门的过道上拣到了杨子仓促撤退时丢弃的一只米黄色的羊毛手套,是她喜欢的没有手指的那种。手套躺在那里,很卡通地做着告别的姿势。
他又心有不甘的去了小书房。桌上原来杨子的照片悉数灭绝,连他未雨绸缪偷偷保存的几张也被她搜寻毁迹,女人绝情如绝经,至此他深信不疑。
虽然杨子走得不至于若无其事,但今天的不期而至却非常的若无其事,如果是世事沧桑命运多舛,这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也不够其酝酿的成本,而如果杨子不过是路过此地顺带把他当作故旧瞧上一瞧,党远认为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自己也断然来不及在她面前学成故旧模样,万一不幸穿帮,流露出不甘心失败企图东山再起的神情,岂不坏了天下故旧的英名?
党远鲜有彻底发呆的时候,来时不久的桃红自然更是首度瞻仰,不免毕恭毕敬,她怯怯地迎着党远的瞳孔,化去了调制一杯拿铁咖啡的工夫才发现,那两道从瞳孔里射出的散乱迷离的目光不但穿越了自己的脸,还穿越了自己身后的墙。
浊酒余欢 第三章(1)
离开警局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党远像是做了结扎,前胸后背八大块坚硬的键子肉也旋即解散摇身变成了肚腩和熊腰,心里因为失去了鸡鸣狗盗而空空荡荡。这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