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赵王府很热闹,有轰轰烈烈的庆祝仪式,赵王宇文招和他心爱的女儿宇文无双都看来那么荣幸的笑着。
荣幸是必须的,笑是必须的——因为这是至高无尚的天元圣帝下的旨意;这一纸婚约上面,冠冕堂皇关系着整个北周国的安危。
而且,根本不要任何理由,天元圣帝的旨意足以成就一切理由:
才有多久呢?齐王宇文宪与皇帝庭争,不仅从道理上把皇上帝驳得哑口无言,也从气势上压倒了皇帝,但结果是被杀。然后又是宇文孝伯与这位天元圣帝庭争(霸气 书库 …。。),同样无懈可击的从道义气势上压倒了他,也同样的,被杀。甚至,天元帝一向自认的爱妃,如今已随他成了皇太后的杨丽华,亦因一句轻言细语的劝诫而几至诛家……
这一些,谁不是天元帝最亲近的人,谁不是朝野里足具权势的人,又谁不是握法理在手心?却谁能敌得帝王权威?
屈服,是生存的必须。
只是,在绝对的权威之外,那些爱情与亲情的不甘永不褪却。
* *
圣旨宣布的那个晚上,一切喧哗消隐,在宇文招以生命成全的默许下,她走到了他的身后,细细的讲过了那个梦的所有。
“我的梦,明天再也不会有了吧。”她看着他:“没有梦的明天,我要做什么?”
长孙晟静静的听她的故事,也静静的看着她:“今晚月色很好,春风里的花香叫人沉醉。”他说:公主的明天或者没有梦,但是仍有这些风景。”
“没有梦的明天,我要这些风景做什么?”她向他喊,抱住他,然后泪如雨下:“我只要你呀!”
“我给不起你要的明天,”他静静陈述:“而且,我有自己的明天。”
她的身子僵住,连泪也僵在眼睫。
她来找他,是可以为他抛下一切,只要他一个表态,甚至连承诺都不必。
可他却全然的置身于事外,仿佛她的一切与他全无关系。
“梦是公主的梦,爱情是公主以为的爱情。”长孙晟眼眸里的光辉幽冷而遥远,却无情的透彻她全部的灵魂:“是的,无论公主的梦还是公主本人,都绝对美丽且有无比魅力;但美丽与魅力不是一切——至少,她们不能阻止公主成为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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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的月光重重的晃了一下,像她整个的天地被晃动。春风明明有着醉人的温柔,一种不能言喻的恶寒却直入她四肢百骸。
然后,她看到了长孙晟的翅膀,那一如传说里黑天鹅般的华美双翼。银色的清辉里,缓缓舒展,是来自异世界的邪恶魅惑。
“恶魔的翅膀?”不由自主,她退了一步。
“恶魔的翅膀。”他给予她肯定,然后却是一种尽管极淡却绝对属于人间,并孕含温暧怀想的微笑:“开始于四百年前的传说,是最真实的预言——我有恶魔的翅膀,而且是那个力量最可怕的魔。
所以当我出生,最初见到的三个人的生命将成为祭礼。
在我出生之前,冰蓝色的强烈波动引来传说几世的袁天罡。
他叙说我曾有的从前和可能的未来,然后建议我父母及整个家族选择我的死亡。
这个骄傲而豪迈的北魏皇族却确定我的出生。
于是,我的父亲为我接生,在将我抱入怀中的同一刻断裂了全身筋脉,他身上涌出的血液成为我在人世的第一身衣裳。
接着是我的母亲,她在父亲倒下的时候坐起来,接过我,黔然如星的黑眸对上我眼里的冰蓝,她的眼眸深遂而温暖,有深沉的不舍和疼惜。
来不及说什么,鲜血从她所有的孔窍涌出,在因疼痛而变的狰狞以前,她柔软如春花的唇吻上我的双眼,传说里一切恐怖的源泉